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有了孩子,她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澄心淡然如止水?以前,又真的是如止水么。苏浴梅有时不由自主的想,她不再跟他其他的女人一样,她有了他的孩子。名分承诺终是空,而腹中这块肉,扎扎实实汲取着她的精血,一天天孕育。
她不要再见他,却终日恍恍,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兰嫂发自心底同情她:「太太,出去散散吧。你脸色越来越不好,整天闷在家里,闷出病来。」
就这样,她和她不想见的人,不期而遇。
沈绘衫站在小公馆的门口:「我要坐黄包车。」
「坐汽车多快。」庭于希皱了皱眉。
「怎么你很忙么!我偏要坐人力车。」
庭于希拦了一辆人力车。
她得意的依偎在他身旁,路旁风景缓缓后移,她闲看雾都街景,当然,街上的行人也看得清他们。这样的男人让她面上有光,他是功高勛重的英雄,他一身铁铮铮的崷崒,当然,他还有显赫的肩章。
沈绘衫就是要放慢脚步,让街上的每个人都看清她,艷羡她,遇到熟人招唿庭太太时,她笑得志得意满。
兰嫂和苏浴梅进了一家古玩店。
「太太,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
「有一些真迹。」
老闆说:「这位太太,好眼力。」
墙上挂了幅花点琼枝腻的白梅图,苏浴梅不由多看了几眼。
老闆问:「您看上这一幅?」
「是匡先生的真迹。」她仔细端详。
看到画,她想起远在北平的家人。匡源的书画是苏父多年热崇的。
兰姐当然不懂这些,她只略识几个字,扬着头问:「太太,里面好像有你的名字呢。」
苏浴梅微微一笑:「就是这幅,烦你包好。」
「您放心,挂了这么久,拿出去晒晒就来!」
黄包车经过「琉球行」,沈绘衫看见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口,抖开一幅画,习惯性的朝她笑一下。
她没在意,别脸朝别处看。庭于希却说:「停车!」
「做什么啊?」
「进去看看。」
「不是说好了,去百货公司挑皮草,你……」
庭于希已掏了钱给车夫,朝「琉球行」走过去。
沈绘衫不情愿的跟上:「这么气闷的地方有什么好看。」
他伸手抬起画的下摆:「老闆,我看看。」
老闆看见一身军装的庭于希,早把屋里的客人丢在一边:「您看您看。」一边招唿小伙计,「快给长官沏茶。」
是不是珍品,庭于希辩不出,他看着画上孤艷的朵朵白梅,看着潇洒淋漓的『玉人浴出新妆洗,此花不与群花比……』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说:「这画我要了。」
老闆这才想起刚才的客人,一脸歉疚:「抱歉,这画有人要了,您再看看别的?」
「我加倍给钱。」
「这……」
苏浴梅正好迈出门:「老闆……」
她一眼看见庭于希,看见艷光四射的女人靠在她英武的丈夫身旁。
兰嫂大气也不敢出。
商人都是市侩的,老闆巴不得谄媚,赔笑说:「这位太太,这幅画这位长官也相中了,您看……」
「浴梅——」庭于希怔了一下,然后说:「老闆,你先招唿我太太。」
沈绘衫一愣,她还是第一回看到他的正牌夫人。她暗自打量这个素淡的女人,心里没有一丝恐惧。
老闆懵了,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个女人,隐约猜到她们关系。
沈绘衫寸毫不让,故意抱住庭于希的胳膊,挺直腰杆儿,咄咄逼视。苏浴梅瞥开眼,淡然道:「你们慢挑吧,失陪。」侧身而过。
庭于希看着她在身边经过,却说不出话。她苍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嘴唇,都印进他心里。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心里撕开一道口,永远无法癒合的裂隙,她就藏在里面,动一动,他的心就会牵着疼。
老闆松了口气,一个女人退却,争斗化为无形:「长官,这幅画……」
「替我包起来。」
庭于希回过头,看见冷眼旁观的沈绘衫:「你不是要去百货公司么,走吧。」
「我不想去了。」她抱臂四望,「今天我也学学风雅。」
他忍耐着:「你随便选吧,喜欢什么就买下。」
「我就要这一幅画。」她敲了敲那轴画。
庭于希沉下脸:「不行。」
「奇怪了,开门做生意的,我不能买么?」
「我最讨厌女人争风吃醋。」
他心口不一,起码除却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
沈绘衫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可也怕他真的动怒。
苏浴梅回到家,只觉得浑身无力,疲乏的躺下。昏沉沉睡了一会,兰嫂就来敲门:「太太,师长派人来送东西。」
她勉强欠起身。桌上摆着一个画轴,还有好些成包的药材。
兰嫂说:「都是提气补血的。」
苏浴梅倚着没动。
「要我说,你的脸色实在不好,真该补补。」兰嫂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问,「太太,你的日子一向准,这个月却迟了,是不是……」
「别乱猜。」苏浴梅打断她,「也别跟别人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