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尖刀从脖子斜着四十五度捅进去,直中心脏,发出真正的杀猪似的嚎叫。
「赶紧接啊,怕啥?」
林凤音闭着眼,不敢看肥猪渐渐没了力气挣扎的四肢,更不敢看那鲜红的血如自来水喷射。
伯娘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搪瓷盆,「砰」一声放地下,鲜红的还带着温度的猪血流入盆中。
林凤音吓得手脚冰凉,浑身冷汗。村里男人见此,也倒没怎么笑话,毕竟她这么多年在城里上班,没见过这阵势也正常。况且,柔弱的娇花谁不爱?没事儿还多看两眼呢。
「赶紧的趁热乎,上热水烫猪毛!」
「向老三再拿两把刀来!」
「二娃拿撮箕来装猪毛,过几天晒干做鞋刷。」
众人顿时忙乱起来,七手八脚,络绎不绝。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还摇摇欲坠的林凤音猫出了院子,顺着村长家房后阴沟,一直走到村尾最后一户人家。
她急得热汗淋漓,哪还有刚才的苍白与害怕?
算准了闻到粪臭,旁边应该就是向东良的屋子,林凤音侧耳听了一会儿,确保屋里没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才在后窗上「咚咚」敲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她又曲起食指,「咚」断一下,「咚咚」断一下,「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妞妞教过,这是她们学校鼓号队的节奏,也不知道张红萍能不能听出来。隔壁的向老三两口子上村长家帮忙,老婆子一定还在家里守着,张红萍应该是在屋里。
祈祷没有其他人,祈祷她能听见,祈祷她还有逃出去的欲望。
忽然,窗户开了,她赶紧蹲下.身,躲在阴沟里。
「是你吗?」这是张红萍的声音。
林凤音这才起身,露出脑袋:「长话短说,只有两分钟。」
就一眼,张红萍心念电转:她在城里待过八年,是有法律意识的人,跟村里这些愚昧无知的女人不一样,不就是自己物色几年才找到的目标吗?况且自己三番两次试探,她还能主动上门,心地不坏。
最重要的,她曾亲眼见她怼七娃奶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红萍泪水涟涟,日盼夜盼,终于有希望了!
俩人废话不多,轻声耳语几句。
林凤音郑重其事答应她:「好。」嗖一下,又顺着阴沟熘出去,迅速的熘进村长家,脸色又苍白了。
「凤音还怕着呢?坐下歇会儿吧,灶上我们来。」村里媳妇也有脾气好的,知道体谅。
林凤音为了撇清嫌疑,一定要刷足存在感,自然是「强撑着」忙进忙出,不知不觉又收穫了一波好感。原先觉着她不正经,在城里勾搭男人的村人,都闭口不言。
至少,在农村,甭管有钱没钱,好人坏人,只要勤快,她至少就能被人高看两分了。更何况这俩月,她一口气养了五头猪,孩子穿得干净,公婆到家就能有热汤热饭,房前屋后收拾得焕然一新,这样的女人,当得起「能干」二字。
长辈对她倒是没意见,顶多年轻媳妇儿看她漂亮不顺眼。
唯一让她不顺心的,就是天杀的系统,只要红花一出现她跟前,就在她脑海里叨逼叨,走路给她使绊子,吃饭不给夹肉,冬天不许加棉被……全他妈是些小儿科,林凤音偏不听,啥都反着来,自己愉快就行了。
反正轻度疼痛她已经习惯了。
「嗯?妈妈?」
红花睁着秀气的眼睛,忐忑地看着她。
「你刚说什么?」
「老师让我去参加作文竞赛,说获奖的话可以去乡里领奖呢……妈妈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不让妈妈失望。」她红着脸,眼里满满的期待。
林凤音忽略系统的阻挠,大手一挥:「去,到时候奖励一个洋娃娃。」
「真的吗?」
鸭蛋忍不住白她一眼,「我妈哪次骗过你?」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太……太高兴了。」
林凤音在儿子头顶打了一下,什么你妈我妈的,又在她头顶揉了揉,「傻,你也是我闺女啊。」
一儿一女簇拥在她左右,她的人生从未如此满足过。
第二天一大早,林凤音从公婆房里拿到十斤小珍珠米。
这几天赶集的人多,等了半小时才等到一辆有空位的拖拉机。
「妹子这是上哪儿?」
「去乡里一趟。」
有人摸了摸她随身携带的白布口袋,「去卖小珍珠呢?快过年了,米价倒是高。」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这米软糯q弹,颗粒分明,清香四溢,还特别养胃,城里有钱人专门来大河乡买都买不着。可惜只羊头村能种,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虽然这「南北」只是一个村的距离。
林凤音摸了摸布袋子,一家五口都捨不得吃,95%被向冬梅哄走了,家里仅剩二十斤,她带出来十斤。
到镇上,大家纷纷下车,她在原地等车。乡里只邮政所有一部电话,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见是她帮张红萍打的电话,到时候能走则好,走不了她自身还得被连累。
在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搬离羊头村之前,尽量不要给自己树敌。
从大河乡到红星县只能坐拖拉机,到了红星县才有班车进市区,如果不耽搁的话,来回五个小时足够了。可今儿奇怪,去县城的拖拉机居然一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