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头就是大发脾气,「道具组怎么办的事!吊灯存在那么大的问题都没发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要是出了事,你们能负责得起吗?」
娘的,还好秦知尔没事,这要是在他的剧组里有了个三长两短,那柏越还不得撕了他?
幸好刚刚那个小伙子反应快,及时救了人……咦,刚刚那个救人的小伙子呢?
导演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放弃,继续安慰秦知尔:「吓坏了吧?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让他们重新布置一下现场……」
见秦知尔脸色有点不对劲,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算了,你刚刚被吓到,恐怕也找不到状态了,还是下次再补拍剩下的镜头吧。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小张!」
小张跑过来。
「你带秦小姐去休息。」
小张忙应是。
秦知尔也没有反对,沖导演点点头,跟小张去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小张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就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处理现场的事情了。
秦知尔看着杯子上氤氲的白烟,沉默几分钟后,忽然笑了出声。
安樱出现在她对面的大镜子上,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会儿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知尔敛起嘴边的笑,缓缓地开口:「是我错了。」
「什么错了?」
秦知尔抬起眼睛,直直地平视着镜中的安樱,「我一开始就不该把希望寄放在你的身上。」
安樱脸色变了变,「你……你这是在怪我吗?我也不知道有人会提前在吊灯上动了手脚啊!」
秦知尔:「你怎么知道吊灯是有人动了手脚?我可从没说过这是人为的。」
「我、我也看到五楼那个戴黑帽子的男人了,看他那一身装扮,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的!吊灯肯定是他动过手脚!」
「既然你看到他了,为什么不追上去?」
「啊?」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好奇心旺盛,又坐不住,对于这种遮遮掩掩的东西最是喜欢揭开真相了,你怎么会放着一个极其有可能是兇手的人不追上去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你可是一缕魂魄,几秒的功夫就能飘上去,楼层的高度可困不住你。」
面对她的质疑,安樱一脸愤怒,声音都大了不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这人怎么这样,自己差点被人害了,不怪兇手,反倒怪到我的头上!再说,我有义务帮你追查兇手吗?」
「你是没有义务,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秦知尔淡淡地看着她,「就比如,在魅潮门口那辆差点撞上我的车,事发后你没有义务追上去看看开车的到底是谁。还有昨天晚上我出门买菜,那个跟踪我的人你也没有义务帮我指出来。甚至,你心里可能还抱着一种隐隐的期待,那就是万一我真的被杀死了呢。我说得对不对?」
安樱神色大变,目光闪烁,「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期待你被杀死了?我若真的有这种心理,一开始就不会告诉你关于你的剧情了!」
「一开始你确实没有这种心理,怪我,提醒了你。」
秦知尔自嘲地笑了笑,「我之前不小心说的,万一我的死亡正是你重新穿回我身上的契机,给了你不小的希冀吧?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希冀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来越无法忽视。」
她的神情与语气笃定,目光凌厉,仿佛所有黑暗的小心思在她的凝视下都将无所遁形。
安樱蓦然有一种别人当众剥光的羞耻感,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干脆豁出去了,「是!你说得没错,我是抱着这种黑暗的心理,所以才没有去追那一辆车,才不承认昨晚有人在背后跟踪你,才不事先提醒你有人在吊灯上动了手脚!但是,我不后悔这么做!这种只能寄托在镜子里、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话的生活,这种令人发狂的状态,我已经受够了!若不是你非要回来跟我抢身体,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跟你抢身体?这一身血肉,本就是我自己的,别什么事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还有,你口中令人发狂的生活,你也不过才过了几天而已,我曾以这种状态活了整整两年!你至少还能跟我对话,我呢?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我的模样,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你明白那种明明能看得见全世界,但全世界却仿佛只有你一个人的无力与孤寂吗?」
安樱哑然。
秦知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镜中的她,嘴角缓缓地勾起,「不过,你很快就能明白了。」
安樱怔了怔,心底涌起一股不安,「你什、什么意思?」
秦知尔却没跟她解释,起身朝外面走去。
拉开休息室的门,方才跑出去追人的年轻男子已经站在门外。
见到秦知尔,他朝她颔了颔首,「秦小姐,抱歉,那人跑得太快,没追上。」
对上她询问的眼神,他后知后觉,「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田予,是柏先生让我跟在您身边保护您的。」
柏越。
原来他离开之前,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心田仿佛注入了一股温泉,暖泡泡的。
秦知尔抬头,对田予勾唇一笑,「之前忘了跟你道谢了,谢谢,刚才的事多亏了你。」
田予摸了摸自己的平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反应得慢,让您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