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忠亮被严厉行那冰冷的目光震了一下，但是，让他十分不解的是——他的恨意竟然是来自于蒋震？


    “你说！你这次去青鸟市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蒋震教你做的？”严厉行厉声道。


    旁边的黄书华见状，提醒侯忠亮说：“侯局长啊……你应该知道严书记对你有多上心，严书记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好。”


    他是想要如实回答的，可是蒋震当初安排他这些工作的时候，也提过说尽量保密的啊。


    这会儿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他也是拿不准了啊！


    “你怎么不说话？心里有鬼？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严厉行皱眉问。


    “没有。”侯忠亮说：“蒋震确实告诉我不少内幕消息，也把童磊没死的事情告诉了我！但是，我是反贪局局长，我要是连点查案的本事都没有的话，我还干什么反贪局局长了？”


    “你……”严厉行的眉头皱得更深，指着侯忠亮的鼻子，想大声骂，却又觉得是对牛弹琴，心里那个气啊！


    “严书记，您这是什么表情啊？难不成我侯忠亮在你眼里那么没有能力？去抓个人也得蒋震来教？”侯忠亮不解地摊开双手说。


    “忠亮啊！”黄书华不称呼职务，更为亲切的口吻说：“你怎么还不清楚严书记的良苦用心呢？依我说，这次的事情，你就不该露头啊……蒋震的扫黑现场会，你们反贪局去抓人，这…这不合适的啊。”


    “不是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嘛！”侯忠亮转头看向严厉行说：“严书记，您也别觉得我是个愣子，我心里很清楚的！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不就是怕得罪那个曹运华的小叔吗？你们怕，我不怕，我要怕，我就不可能听您的话，来汉东这边干这个反贪局的局长！真是的，咱们都是领导干部，尤其我和黄书记都是非常重要的单位！咱们纪委、反贪局的干部要是怕事儿的话，还不如赶紧调去别单位工作呢！是不是啊？”


    操……


    严厉行那刻当真是无语极了。


    慢慢坐回座位上之后，双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感觉脑子嗡嗡的，当真是受不了啊！


    原本想着叫过侯忠亮来教育教育他，未曾想反被他给教育了……


    “侯忠亮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啊！”黄书华说：“说句不中听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上了蒋震的套呀。”


    “什么跟什么啊！”侯忠亮一挥手说：“你们也别给我说这些了！什么事我心里门儿清！我就是上套也是心甘情愿上套！别的我不管，这次我侯忠亮是正儿八经立功了！而且，你们也别想着说让我饶了曹运华！曹运华所有的事儿我都搞清楚了！这点，我承认是蒋震在中间帮了忙，如果没有蒋震，我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就搜集到曹运华的犯罪证据！但是，归根结底，他只是帮忙，案子是我们反贪局办的！对了，还有程伟，程伟的相关犯罪证据，我正在准备着，到时候，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我真是请了个祖宗啊……”严厉行很是无语地低声感叹了一句。


    “靠……”侯忠亮忍不住喷了句脏话，一脸不解，摊开双手看向严厉行说：“严书记！您没必要这么郁闷吧？！事儿是我办的！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就好了嘛！我真是服了！”


    “是我服了！！！”严厉行“砰”的一声，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指着侯忠亮说：“你压根就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你现在给你岳父打电话，你当着我们的面儿给他打电话！你听听他怎么说！”


    “您也知道，他那电话也就是晚上的时候我能打通，白天的时候，还要联系他秘书，麻烦得很啊！”侯忠亮无奈地说。


    话音刚落，侯忠亮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岳父的电话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喂，爸！”


    听到那声“爸”，严厉行和黄书华都激动了起来。


    “对，今天中午的时候抓的……不是！我……您这……都有证据的，犯罪事实清楚，我能不抓吗？……严书记？”


    侯忠亮转头看向严厉行，眼神还颇为心虚，很是尴尬地说：“对啊！肯定啊……对，严书记是那么说了之后，我才喊着抓人的……哦，哦哦，是……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侯忠亮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发虚的。


    “是你岳父吗？”严厉行问。


    “嗯。”侯忠亮表情很是不自然。


    “说什么了？是不是今天抓曹运华的事情？我都听见了！你跟我说清楚！”严厉行激动地站了起来。


    很多时候，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那些看似非常隆重的大会，真正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概率是很小的。


    而这种看来并不起眼的一个电话，有时候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他问，是不是我去抓了曹运华……我说都有证据，就得抓啊……然后，他很生气，问我到底是我自己以反贪局名义去抓的，还是您下令让抓的……我就实话实说，您说抓，我才去抓的……再然后，他就说行，说这件事儿是您办的，我就是个负责执行的。还说，如果有上级领导找我讨论曹运华案件的话，不要上赶着去解决，让他们去联系您这个一把手来解决。”


    “呵…呵……”严厉行竟忽然笑了……


    人在巨大的担忧之下，确实是会笑的。


    那笑，多少还显得有些可怜。


    旁边的黄书华听后，转过身去，慢慢走到了待客沙发前坐下。


    他知道，如果董老不帮忙的话，严厉行这次是真的有危险了。


    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严厉行就会走人。


    也真是搞不懂，面对曹运华背后的小叔，他严厉行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难不成上面有人压着非要办？


    蒋震，还是蒋震……


    这次如果是蒋震一怒之下抓了曹运华，不给曹运华反击的机会，那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就是蒋震。


    现在呢…现在却成了严厉行一手促成的了！


    “严书记？接下来？”侯忠亮问。


    严厉行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桌面，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良久，他轻轻吐了句：“把曹运华的案子移交到纪委处理。”


    “啊？”侯忠亮惊讶了一声，模样自然是很不情愿。


    “这……”黄书华屁股还没坐热的，整个人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确定？”


    “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看到上面的号码，严厉行手一挥，“你们都出去！”


    黄书华和侯忠亮都知道是重要电话，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黄书华伸手接起电话，“喂，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