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盛帝的身体本也没那么堪忧,那个道长每次硃砂罂粟的用量并不多,但架不住小太监每次往送服药丸的水中多加一点,时日久了身体自是堪忧了。奈何黎盛帝还是个讳疾忌医的,太医不诊脉自是什么都察觉不出,而且刚开始用量大了身体反而觉得精神焕发,道长和黎盛帝都觉得效果甚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苗疆断筋腐骨粉的毒是他派人下的,这等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他可是想了好久呢。
既能杀了梁北辰这个竞争对手,还嫁祸给了太子。所以,应该很快就有人能够查出是太子想要杀梁北辰。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样的四个人坐在一起,看向彼此的眼神甚是可笑。
都以为对方不知道,都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握着主动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却因着身份不得不虚假的说起客套话来。
梁泽:「皇叔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告诉侄儿。」
永成王:「我连皇兄和永定王都没告诉。」
梁泽有些自讨没趣。在永成王看来,这次自己将下毒嫁祸给太子,永定王定不会放过他,只会加速争夺皇位,他定会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梁画兮却是一点也不矜持的给每个人都夹了菜,「吃呀,今天玉竹上的可都是临江楼的招牌菜。」
蒋铭吃了一口说道:「表妹,我上次给你的医书可看完了?我这几日又得了些,有空着人给你送进宫。」
「好呀,反正这几日父皇……」她想说黎盛帝不让她见梁北辰,但又觉得此刻说这个似是不妥。
梁泽马上说道:「小公爷也对医术感兴趣?」
蒋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玉竹,他并非对医术感兴趣,只是因为玉竹,他才会习惯性的搜罗医书而已。
「非也,仅仅因着表妹感兴趣而已。」
永成王却笑了起来,「我瞧着你们二位哥哥都很疼妹妹呀,不过晗月呀,上次给你的棋谱可研究清楚了?我一直等着和你对弈呢。」
「那本棋谱?忘了,没看,皇叔,真是对不起了。」
这次换梁泽和蒋铭笑了起来。
梁泽:「兮妹妹,你果然什么时候都没让我失望。」
蒋铭:「我也认为,棋谱这种东西不如多对弈几局能提高棋艺。」
梁画兮挑挑眉:「我只是说没看,又没说不会看,皇叔,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看的。」
此话一出,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了。
玉竹适时开口:「斯以为,公主的医术和棋艺都是上佳。」
梁画兮吃了一口麻辣鸡柳,似乎是辣着了,忙喝了一口酒,却又呛着了。
「咳咳咳——」
坐在旁边的梁泽立刻给她又顺背,又倒水,眼里的关切被蒋铭看进了眼中,心中即刻瞭然。
之前中秋夜宴,他查到刺杀主使之人是梁泽后,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东宫的内应说贺千帆只告诉了太子身份互换之事,并未说楚将军一个字。所以他一直不解为何那日梁泽不但刺杀自己,又要刺杀楚正,现在看来一切就都明白了。
「没事,太子哥哥。」梁画兮瞪着玉竹,「玉竹,今天的厨子辣椒放料不均,这一口生辣。」
玉竹将鸡柳端起来说道:「好,姑奶奶,我让后厨重新做了给端上来。」
店小二将鸡柳撤下去,梁画兮看着满桌子的菜似乎也吃饱了,看了一眼酒说道:「我们玩个新鲜的,各位意下如何?」
梁泽:「兮妹妹想玩什么?」
蒋铭:「当然愿意。」
永成王:「愿闻其详。」
玉竹:「捨命陪君子。」
梁画兮站起来高兴的说道:「这个游戏叫十五二十。」然后很是详细的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
几人即刻开始游戏。虽说近两年时间没有玩过了,但梁画兮那可是有底子的,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尤其都是文人,对这种数字都不是很敏感,很快除了梁画兮以外的所有人都醉了。
她很有成就感,「红苑,我们回宫。」
下楼看见等着的侍卫们,大声说道:「不管你们是哪家的,都别上去打扰自家主子,他们呀,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梁画兮始终觉得梁泽活的其实很累,不论是对黎盛帝还是监国,他本是都想要做好的,想让黎盛帝喜欢自己这个儿子,想让大臣说他德才配位。可是,他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达成。失去李柔后,他是有些改变了,但不是越变越好,而是越来越累,越来越学会了隐藏,越来越阴沉。今天不如就让他多喝几杯,一醉解千愁。
而蒋铭,这个运筹帷幄,低调内敛,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的人,极为克制,喝醉这件事似乎是和他沾不上的。但谁让他骨子里争强好胜,玩游戏的时候非但不认输,还强迫别人一直和他对局,硬是把自己给喝醉了。
永成王自不必说,喝酒这件事几人里他最在行。
玉竹就可怜了,这三个人他谁都不敢得罪,当真是捨命陪君子了。
当深夜他们清醒的时候,看看自己的狼狈样子,再看看对方的,只剩下了哈哈大笑。他们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彼此真的是好兄弟,好哥们,好朋友。
也许,放弃各自的身份,他们真的能成为这样一起喝酒玩耍的好友。
但自从出生,他们已註定了各自的身份,是梁画兮给了他们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让他们醉,让他们醉后勾肩搭背,握手拥抱,也让他们在清醒后怅然若失片刻,又回归各自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