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很有眼色的起乐,宴会的氛围再次喧嚣起来。
玉竹端着一杯酒来到梁画兮座前:「公主这是在消遣我啊,处理的如此妥帖,何须玉竹出现解围。」
梁画兮耸了耸肩,「非也,非也,你若不来,那女子怎会招供如此快,这全都是玉竹兄的功劳。」
「只是公主这身份已经明了了,今后我这小小的临江堂怕是放不了你这尊大佛了。」
梁画兮饮下杯中酒,「非是我身份尊贵到去不得,怕是这规矩让我去不得,玉竹兄倒是没说错,我怕是再难去你那里义诊了。」
「我替你。」玉竹突然说,眼神坚定而明亮,「令病体康健,是谁人所为又有什么关系呢?公主有这份心就是最大的功德了,玉竹若遇到解不了的疑难杂症定当前来讨教。」
「好呀,好呀。」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宴会还未结束梁画兮就退了席,对着席间几人关切的眼神一一点头回礼。
不是她不爱赏菊,而是若宴会结束,她是临江堂木大夫这件事很快就会传的风言风语,所以她定要比别人早一步让黎盛帝知晓。
别的人自是不能跟着梁画兮入宫,但梁泽就不同了,他在梁画兮马车还没走之前,掀开车帘坐了进去,把红苑遣了出来。
梁泽虽然坐到了马车上,但这马车都快到宫门口了,他只是盯着梁画兮,不说一句话,马车内充斥着浓浓的低气压。
「太子哥哥,你有话就问,别板着一张脸。」
梁画兮嘟囔着嘴,一脸的委屈,仿佛做错事的人是旁人一般。
梁泽嘆了一口气,「你怎能如此行事,哪怕是做了,也要谨慎一些,怎能这么让别人知道身份,要是父皇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梁画兮笑的乖巧,「没事儿的,太子哥哥,你忘了父皇最疼我的。」
「但他也讨厌别人欺瞒他。」
「所以,我这就去告诉父皇,别人再来说,就不算是欺瞒了吧。」
梁泽无奈摇摇头,「你呀,真是个鬼精灵。」
来到紫宸殿门口,梁画兮未多考虑片刻就走了进去,她知道何杨若雪会想到以此来打压自己不过是因为太后迂腐,最重视礼法,一国公主偷偷跑出去隐瞒身份义诊,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太后是万万不准的,但黎盛帝就不一样了。
「儿臣参见父皇!」梁画兮站在殿中央,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哟,小兮什么时候私下见父皇的时候也会如此恭敬的行礼了。」
黎盛帝眉头微挑,如果他没猜错,梁画兮定然是闯出了什么祸事,否则以她这个女儿如今的性格,绝不是这般。
「父皇。」梁画兮软软的喊了一声,走到了黎盛帝身旁,「父皇,我们先说好,不准生气啊。」
「好,不生气!」
皇帝点了点头笑着,自己这女儿从小到大有一点他极为满意,做了什么事,绝对会第一时间让自己知道,不会在他面前玩那一套藏着掖着的把戏。
梁画兮咧嘴一笑,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就是,儿臣半月前一时贪玩,隐了身份去临江堂当坐诊大夫。」
她快速说完这段话,往后一躲,生怕黎盛帝敲打她。
黎盛帝听完倒是很平静,「哦?临江堂的大夫?」
自瘟疫事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喜欢治病救人,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有什么阴谋,就是单纯的喜欢。原本梁画兮出宫他是不会过问的,但最近几日有禁卫军来禀告说连续几天公主都早出晚归,他便让暗中查探了一番,便什么都知道了,他想着也许梁画兮过几日才来给自己说,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
梁画兮眨巴眨巴眼睛,水汪汪的瞧着黎盛帝。
黎盛帝站起身来,在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放心,我可捨不得罚你。只是如今你来告诉我这件事,莫非只是来告诉一声吗?」
梁画兮没想到黎盛帝什么都没有问,这么快就饶了自己,于是趁热打铁,「父皇,儿臣是真的喜欢治病这件事,也是真的喜欢研究药草,我愿意一生为此而努力。」
黎盛帝望着她灿烂的眼眸,那里面闪烁着执着和嚮往。
「那你便去做,父皇准了!」
「父皇!」梁画兮有点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满是惊讶的看着黎盛帝。
「兮儿,知道父皇年少时想要做什么吗?」
「是什么?」
「参禅悟道,寻访仙山,降妖除魔,哈哈哈。」
黎盛帝笑的尴尬,似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的说:「我本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奈何你皇祖父非要把他的位置给我,这许多年来,我并未做排除异己之事,还将手中权利散给了几个兄弟,只是没想到,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对这个皇位异常嚮往,可嘆你皇祖父非得把它交到最不想要的人手上。」
「兮儿,等不老仙丹炼制成了,怕是所有人都希望我死吧,我的儿子会希望我死,我的兄弟会希望我死,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位置不该我一直霸占着。」
梁画兮从黎盛帝说第一句话开始脑子就发懵了,自己的父皇这都说的是什么呀,这是一个皇帝说出来的话吗?她往前走了走,认真看了看黎盛帝的眼睛,发现他眼中有些迷离,又看了看桌上装着药丸的盒子,应该是自己来之前刚服用过。心想,或许是药物的作用,自己不经意间说了什么话,刺激了他心中某一个深藏的位置,他就这样借着药劲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