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邢文示意他降低分贝,「您说寻宝,所以铁箱里放的还不是宝藏本身。」
「是一张图纸。」穆成海笑了笑,「关潮生爱搞恶作剧,东西藏得像俄罗斯套娃。」
「找到了吗?」邢文问。
穆成海摊手,随后说:「关潮生快死了,最后拜託我将东西找出来带给他看看。」
邢文伸手接过发黄的图纸,拿蓝色墨水笔手绘的,有一部分墨迹已经晕染开。
穆成海和关潮生是同学,屁点儿大的时候就认识。
俩人兴趣相投,挺聊得来,每天一块儿翘课打球打游戏。
可惜境遇不同。
穆成海收到牛津录取通知的那天,关潮生下定决心辍学北漂。
「这是分开前我们一起弄的。」穆成海拉开袖子,露出那个六芒星似的标识,「当时觉得滴血结拜土,现在看来画这个更土。」
给同学嘲笑了整整三年的这个图案,没想到慢慢成了某个组织的标识。
穆成海回国,关潮生突然成了个大老闆,日子过得花天酒地,不断给穆成海送房子送车送女人。
穆琛:「我妈??」
「虽然离了,但不是他送的。」穆成海说。
关潮生念旧情,将归来的穆成海视作最好的兄弟,组织里人私下默认他就是二当家。
穆成海起初以为关潮生真做生意赚了大钱,直到无意中知道了真相。
堂堂关潮生,有钱有势,在自己的生日会上被好兄弟揍得鼻青脸肿,惨叫声响彻整个酒店大堂。
「您告发的他?」邢文问。
「我劝过他自首,但他先被捕了。」穆成海说,「后来小邢知道的,为了保证我安全,他给我造了假死证明,故事就这么沉了底。」
「所以…真正的宝藏是什么?看样子不是钱财吧。」穆琛说。
「我也不清楚。」穆成海摇头,「关潮生这几年已经很不清醒,图纸是他自己画的,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懂那是哪儿了。」
「这地方…」穆琛摸着图纸,像有点儿愣神。
「你认得?」邢文看了他一眼。
「不认得。」穆琛沉吟了会儿,开口:「除了袁起,还有觊觎这宝藏的人吗。」
「…没了吧。」穆成海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挺唏嘘的,「关潮生估计做梦都没想过,他埋个小宝藏,还把儿子赔进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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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成海当晚住在了他们家里,邢文从日本回来多少有点儿累,早早睡了。
半夜他起来上厕所,发觉穆琛没睡,一个人蜷在沙发里,茶几上铺着西洋棋。
邢文想喊他,突然注意到他在自己跟自己下。
巧了,以前穆老闆也爱这么玩儿。
自己跟自己下围棋象棋飞行棋,还试过精分斗地主大富翁等。
邢文据此判断,穆狐狸肯定是没朋友。
穆琛裹着毛毯,左手操控着白棋一步步吃掉对方,右手再带领黑棋进行反击。
实在是太无聊了。
很无聊,但就是有种让人不敢上前搭话的距离感。
邢文倒了茶,靠在二楼栏杆边上往下看:「还不睡呢。」
穆琛手下停了动作,抬头看他:「你吓我一跳。」
眼睛像黑玉一样,邢文没忍住笑了,往楼下走。
墙上的挂钟敲了三下,邢文在他对面坐下:「哪边赢了?」
「我赢。」穆琛继续了。
「你爸的事…打算怎么办?」邢文不经意地问。
「随他。」穆琛拿走被吃掉的兵,看着有点儿烦躁,「那是他和关潮生的约定,我顶多让章程斌帮着看看图。」
「嗯。」邢文注视着棋局。
自己跟自己下棋就是有这种坏处,每一步都将对方压得死死的。
穆琛又一次即将陷进死局,人看上去像会随时炸毛把棋盘掀了。
邢文倏然伸手,拿起了白兵,让它向前移动了一格。
穆琛就那么看着邢文修长的手指,整个人定住了。
「继续啊。」邢文抬眼。
穆琛垂下眼,操纵黑棋活动:「你会玩?」
「不会,」邢文想了想,「你教我呗。」
「不教,刚你没看会吗。」穆琛挪着子儿,嘴里抿着薄薄一层笑意。
「看看哪够,要实践的。」邢文说。
邢文突然很好奇,过去他要主动陪穆老闆下棋,会不会更早一点儿看见这个样子的穆琛。
高兴得像个小朋友,要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甩起来了。
「边下边教你,规则只说一次。」穆琛从毛毯底下掏了个小白本儿:「听不明白就看说明书吧。」
「行,那我看看。」邢文故意伸手接。
穆琛果然唰地就将说明书抢了回来,「还是我来说吧,等你看完天都亮了。」
邢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着没笑出来。
两人顺利下起了棋,邢文不怎么说话,穆琛偶尔贴心地指点几句。
「将军。」邢文这回终于笑了。
白色战车轻轻一撞,黑色的王随之倒下。
「我赢了,咋办?」邢文看着他。
原本还挺困的,没想到棋下得这么兴奋。
穆琛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被吃掉的王,估计上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我这,什么都没有的…」穆琛扔下毛毯站起来,犹豫了会儿看向他:「干脆肉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