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而是从他头发变长起就都是我绑的。”明匪玉柔和的目光又落到了谢知归的长发上,淡淡勾起笑。谢知归透过镜子看他。他在想,明匪玉是不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于是试探问道:“他也不会绑?”“会一点,但水平和你不相上下,就……一言难尽,你应该能懂。”“……”谢知归感觉到被冒犯了。随后他又听到明匪玉颇觉愉悦地哼笑出了声。“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和他很像?”谢知归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解:“哪里像?”明匪玉抬手在眼尾点了点:“眼睛这里。”眼睛怎么了?“他不高兴的时候,不会直说出来,但眼睛会往下面看,眼尾会焉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发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好像惹恼了一只脾气不好的猫,那猫只管埋头生闷气,不看我一眼,去拉他,还可能挠我一爪子,要花上老半天哄他消气看看我。”听完,谢知归不动声色在镜子里迅速瞟了几下,默默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像猫吗?哪里有猫的特征了?比来比去,他还是觉得自己一点不像猫。明匪玉绝对是看错了。“这么说他脾气还挺大的。”“还好。”明匪玉:“他刚来的时候脾气没那么大,都是后面惯出来的。”谢知归瞄了他一眼,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谁惯的。不过一想到明匪玉也有吃瘪的时候,心里平衡了点,毫无同情心地想:活该你。“他经常冲你发火吗?”一问完他就想把刚说出口的话收回去,今天怎么和明匪玉说了这么多?而且问的还都是些人家的私事,他有什么资格问?太没礼貌没分寸了。谢知归感觉自己变得陌生了。镜子里这个人还是他吗?到底是怎么了?……好在明匪玉并不介意,并且乐于和他讨论他那位小情人,絮絮叨叨讲些从回忆里扒拉出来的趣事。“其实以前大多数时候他很依赖我,比较听话。”明匪玉说到这里,不由得喟叹一声:“他只有在一些时候,实在受不了了才对我发火。”“比如早上起来给他绑头发的时候,他那时还不是很清醒,整个人会迷迷糊糊的靠在我身上,要扶着他才不会摔倒,我要是想亲他,他就会半眯着眼睛主动配合,猫儿一样哼哼唧唧的,很好很乖。”天际夕阳缓缓沉下,明匪玉话语很缓慢缱绻,妖异冰冷的脸上浮现一圈淡柔的光,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清晰温柔,那无疑是段快乐甜腻、让人沉沦的时光。谢知归能从明匪玉神情和语气窥得那些美好的温存。不过很快,明匪玉的声音急转直下,摇头苦笑。“他那个时候装的太乖了,好像眼里只有我,导致我什么也不想去做,不想去想,整天和他玩在一块。早上弄完头发,会忍不住抱着他回去睡个回笼觉,绑好的头发没几下又会弄散掉,就需要重新绑,次数多了,就把他搞烦了,就会不满地用脚踹我。”明匪玉回味似的摸了摸腿部:“他身体不是很好,但打别说,起人来还挺疼的。”谢知归:“……”为什么要说这些?明匪玉为什么要把他们的过往堂而皇之地说给他一个外人听,他又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接不住他的话,也不能直接走出去躲着。只能低垂着头佯装自然地擦拭着镜子,生怕一抬头就对上明匪玉的眼睛。长时间沉默最是杀人。明匪玉偏偏又在看着他。他闷声憋了半天,耳朵都憋的有点红了,才吐出一句废话。“你们感情挺好的。”明匪玉:“以前当然是好的。”他转而冷笑了一下,“假的好也是好。”谢知归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假的?”“你们人类都是骗子。”“什么意思?”谢知归迟疑道:“他,骗了你?”“他差点把我害死。”谢知归更加诧异,“你们,不是很相爱?”“对,不然后来我也不会那么想杀了那个小骗子!”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欲啖其骨的恨意。“或许,他有苦衷?”“苦衷?”谢知归没看到明匪玉笑意何其嘲弄冷酷,只一眨眼的间隙,所有的温情和缱绻被风暴般剧烈的狠意卷走,仿佛从未来过明匪玉眼中、心里。被捅伤的心口,即使过了很久,依旧会泛着旧痛。尤其当他见到谢知归为了逃避,又躲成了一只埋头鸵鸟,每次都是这样,遇事不决就开始躲他,不敢看他,净用冷漠折磨人!往事一桩桩想起,当初有多沉沦,后面就有多痛恨。明匪玉目光阴鹜,恨恨咬着牙,怒不能扑过去把他咬碎吞进肚里,至少他喊疼的时候,难受的时候,不会是面无表情。可惜啊,谢知归想着事,对危险还一无感知。外头,最后一线夕阳也消失了,巨大的黑色笼罩住了这个世界。属于捕食者的时间来临了。谢知归不知道明匪玉生气了,只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冷。第18章 谢知归面色凝重,坐在床沿边,小心掀开盖着明匪玉腿的被子,只露出一条缝,往里面看去。半晌没说话。“怎么样了?”明匪玉问。谢知归放下被子,一脸奇怪地想了会,才望着明匪玉的眼睛说:“没事,并没有变严重。”这恰恰是奇怪的地方。明匪玉昨晚可是喊疼喊了一晚上,他刚趴在桌子上要睡着,就被这家伙囔囔吵醒,不得不到床边守着他,最后竟然困得直接睡过去了,醒来又在他的怀里,吓得他差点滚下床。本来还担心伤口会不会恶化,现在查看下来发现一点事也没有。而且明匪玉还老神在在地说想出去透气,让谢知归把里屋的摇椅搬到外面去,他要坐院子吹吹风。谢知归没理会他,他却得寸进尺。可能是觉得经历了生死,又刨心掏肺和他说了很多私事,关系已然超越从前,还心安理得地指挥起他来了。“帮我去院子里摘几片药花,泡杯花茶,要温的。”“吃的就算了,你做的太难吃了,还不如去削个果子来吃。”“……”谢知归当时就想给他一巴掌,他又不是明匪玉的父亲或者妻子,他的腿也不是他打断的,凭什么他要这么伺候他?!还要茶,要点心,要水果,怎么不说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但他刚要冷处理这事,装没听见离开,明匪玉立马又捂着伤口面露疼色。他转头恰好抓到明匪玉在偷偷瞥他,然后目光又迅速逃回到伤口上。谢知归:“……”他明白了。这就是个事精儿,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一直闹下去。谢知归驻足盯了他许久,最后还是扶额妥协了,看在他是个病患的份上。他进里屋找到那个落了灰的摇椅,好在不重,他拖到屋外后拿水简单泼洗干净,放在阳光下晾干,差不多水干了,就进去把明匪玉搀扶了出来。明匪玉还没挨到摇椅,就埋怨地喊道:“你慢点松手,疼。”谢知归面露怨意,手臂上青筋隐隐凸起。真想直接撒手让他摔死算了!他深呼吸,耐着脾气把明匪玉这位大爷稳稳当当塞进了摇椅里,随后撒手就走,一秒都不多停留。“诶,茶呢?”谢知归大步向前走,没好气道:“没有!”明匪玉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笑了一下,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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