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人扶着姜秀花回来的时候，那位奶奶手里还拎着一袋橘子，似乎是刚买的。


    走进家里，她立刻高声询问：“哪儿来的客人了？”


    “……你先上炕，等吃完饭一说。”老人把她扶到了炕上去，“今儿炖鸡，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


    “昂。”姜秀花摸索着在炕上躺了下去，“来了几个客人？”


    “四个，我出去抱柴。”


    老人走后，姜秀花又说了话：“真有客人？你们怎么不说话？”


    “……奶奶，我们有点儿不好意思。”牧仪说完又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奇怪，“咳，您稍微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啦！”


    “普通话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你们是老汉儿那边的亲戚？”


    “……算是吧。”牧仪打着哈哈。


    “你听起来年轻，多大了？”她又问。


    “二十三了！”牧仪赶忙回复。


    “那三个客人嘞？”


    “他们……和我一样大！”


    姜秀花面色变了变：“你们年轻人来这儿做啥？到底是哪支的人？”


    “啊……那个您怎么啦？”牧仪看着急切的老奶奶，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支是什么意思呀？”


    正巧，老人也抱着柴进来了，他一听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先做饭，先做饭！你们吃馒头行不？”


    “行！我们不挑食！”牧仪立刻回答，“对了爷爷，您这间老屋，要不要重新盖一下，加固一下？”


    “不费那钱。”老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用不上。”


    “……那您盖了新房怎么不住啊？”方朴问了一句。


    老人没回答，反倒是姜秀花反应很大：“都是那个白眼狼，外面不知道有什么好，从来不回来看看，给他盖的婚房。”


    “……我们没能耐买楼房，在村里盖了新房，也算是我们一片心意。”把柴送进灶火里的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老婆子，要是他出什么意外……”


    “上个月还收到了钱！”她几乎是吼了出来，“还活着，他就是嫌弃我们拖累他！我死了他也不回来！”


    “……你牙都没几颗了，还嘴硬呢？”?倒是很佩服她，“明明心里那么想你孙子，还骂的这么狠。”


    “你心里不是也知道吗？要是他真的嫌弃你们，又怎么会寄钱回来。”


    ?说完，两位老人都不说话了。


    柴被点燃了，老人拎着一桶麻油往锅里倒了一点儿。


    油热下了鸡块儿煸炒，放了酱油和葱姜，接着是土豆。


    翻炒了几下，老人直接舀了三瓢水倒在了锅里。


    牧仪在心里默默念叨，做饭要高温，细菌和微生物大多受不了高温。


    老人又拿着菜刀想要切菜。


    那把菜刀上有不少豁口，就连切菜都难。


    老人费力切完菜，把半根切好的白菜放进了盆里，又放了豆腐和调料，放在了锅里蒸。


    牧仪看着像个“v”的树杈被架在锅里，不由得感叹：“这能当蒸锅用？”


    老人又去了大盘子，从另一个房间取了七八个冻馒头：“馒头是买的，我们每天吃饭蒸两个吃。”


    “那个是白菜炖豆腐？”牧仪又问。


    “昂。”老人把木头锅盖盖上了，“你们上炕坐，我去搬桌子。”


    “我去搬！我有劲儿！”牧仪屁颠屁颠跟在老人后面，“您坐！”


    卜言坐在了姜秀花的旁边，观察着她。


    大概有六十多岁，头发长长的，没几根黑的，似乎有很久没剪头发了。


    手上脸上都是老人斑。


    坐的那么近，卜言能听到她的气管“呼哧呼哧”的喘着。


    虽然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但其实浑身都是病。


    “没去医院检查过吗？”卜言忽然问了她一句。


    姜秀花愣了一下，把头转向卜言：“我？”


    “嗯。”


    “骗钱的地方，有多少钱够给它的。”她伸手盘算着，“新房家具还没买，现在年轻人都要洗衣机，电视机，还要什么无线网，都没买齐，哪儿来的闲钱送医院！”


    “……您的孙子一定希望您能好好的。”卜言这么说了一句。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姜秀花嘟囔了一句，随后又赶紧转过头，“呸呸呸，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卜言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饭菜烧好。


    牧仪和方朴等不及，纷纷掏出手机刷着，?也去测试那个工程队下单接单流程去了。


    两位老人没有手机，他们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发呆。


    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烧火。


    卜言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唯一知道的?，这会儿却去找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