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几步,歇一会儿,走走停停,百来级台阶歇了十几次。陆泓耐性极好,不等秦嫣说出口,听她喘得急了,便主动停下来。
歇到最后,秦嫣也庆幸起来,「还好今天跟来的是你,不是杜二。他性子急,肯定一上山就跑得没影了,留下我跟魏紫两个在半山道上。」
提起这个话题,陆泓微微拧起了眉。
「你家和杜家怎么回事。上次杜二摔了,我们去探望时,他口口声声说八字不合,决意退婚来着。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他跟他爹提了一句,然后被他爹揍了,不敢再提了呗。」秦嫣随口说道。
陆泓停了脚步,转过脸来,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秦嫣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行了,难得出来玩儿,别提这倒霉事了。——哎,凉亭到了,扶我一把,我过去歇歇。」
秦家跟杜家的婚事,秦嫣真没放在心上。
虽然原着其他的剧情都崩得一塌煳涂,但多多少少都是因为她自己从中搅合了一把。
只有杜二这条剧情线她始终没插手,目前看来,也确实按照原着剧情走了下来。
只要按照原着剧情走,婚事肯定成不了。
秦嫣坐在凉亭里休憩,陆泓靠在朱红的凉亭柱边,吹起悠扬的口哨儿。
一只灰色的信鸽从京城方向的天际处出现,扑啦啦飞近了半山腰的凉亭,盘旋了两圈,收拢翅膀,轻巧地落在了陆泓的肩头,咕咕咕地叫唤着。
陆泓从怀里的小干粮袋子倒出一小撮小米,摊在掌心里,餵信鸽吃了。
突兀而来的信鸽,顿时引起不少游人的侧目,凉亭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各位兄台,皇城司执行公务,还请避让一二。」陆泓从腰间卸下一块铜底鎏金的长方型腰牌,沖凉亭里的围观众人展示一圈。
众人忙不迭地出了凉亭,散了个干净。
陆泓吹着口哨解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从里头倒出一卷细小折起的纸条,展开打量了几眼。
「行了,清场了,咱们就在这儿等人吧。」
他招唿了魏紫过来,转头对凉亭里的秦嫣说,「皇城司兄弟们去了红叶阁,把滁王殿下悄悄请出来了。他马上就到枫山。」
秦嫣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他今天真有急事找我。」
……
萧旭坐了马车出城,来得很快,人也果然急得很。
「在红叶阁等了你半天,差点等傻了,结果你倒好,不慌不忙来枫山玩儿。」
萧旭风风火火进了凉亭,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军用牛皮壶,大口灌了几口凉茶水,坐在栏杆处跟秦嫣抱怨,「我今天找你有正事,你自个儿上点心吧。」
话音刚落,有人在两人的身后插口道,「什么正事?」
秦嫣不必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靠在柱子背后站着的陆泓。
但萧旭不知道啊。
萧旭吃了一惊,勐地一回头,脱口而出,「陆六?你怎么来了?杜二呢?说好的杜二带嫣丫头出来的呀。」
陆泓靠着柱子,手上的匕首滴熘熘地飞转,「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在街上碰了面,他连人带马车扔给我了。」
萧旭顿时也没脾气了,只跟秦嫣抱怨了句,「杜二混帐,他今天应该在这里。」
他是私下嘱咐杜安纯的,如今杜二不知跑哪里去了,却换了陆六送了秦嫣来枫山,他还能说什么。
萧旭打发随侍们全部去凉亭外头守着,莫叫不相干的人窥听了去,四处安顿好了,这才小声解释给秦嫣听。
「我听说了一桩要紧的事,提前和你透个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忧心忡忡道,」嫣丫头,你家摊上大事儿了。」
秦嫣眉头都没动一下,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有个当朝右相的老爹,逐年高升的大哥,再加上去年步入仕途的二哥……这些年他们秦家摊上的大事儿没有百八十桩,也有三五十了。
秦嫣极平静地问:「这次又摊上什么事儿了?我爹又被人弹劾了?我大哥又被人弹劾了?还是我二哥那张惹事的嘴又骂了谁了?」
萧旭连连摇头,「如果是他们出了事,我找你干什么。这次出事的,是你啊!」
陆泓倚靠在红漆柱子后头,漫不经心地喝萧旭带过来的酒。听到萧旭这句话,举到唇边的酒杯顿了顿,掀起眼皮,望向对话的表兄妹这边。
「……我?」
秦嫣诧异了,「瞎扯淡。我整天闲在家里养病,隔个三五天才出一次门,我能出什么事?」
萧旭无奈道,「你这两年倒是好好养病,不常出门了。但咱们对家想要翻旧帐有什么办法?你可别忘了,现在东宫里的那位,可是你早前得罪得狠了的,我二哥萧旷啊!」
提起萧旷这个名字来,秦嫣提起了几分的一颗心又平稳回到了胸腔。
「他啊。」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二哥又不是刚封的太子,都册封了快一年了,也没见他翻出什么浪花来。他那边不会有动静了。 」
萧旭急了。
「最近有动静了,大动静!」
他露出了烦恼的神色,一拍凉亭里的石桌面,激动地道,「嫣丫头,是我害了你啊!我为什么要多嘴议论我二哥呢!但我也确实没想到,二哥他卧薪尝胆,十年不晚,居然做到如此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