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小丑的头髮颜色明亮,连黑暗都吞噬不了它的半分光芒,清秀的脸上,一双比旁人要小几轮的眼睛直直对上中年女人,不畏不惧,坦坦荡荡。
「上帝原谅我,上帝原谅我……」梅丽将手指点在了脑门、下巴、肩膀、然后是胸口,不断地重复,重复,重复——直到她再也受不住打击,重重坐在了地上,大哭大喊道:「该死的修格,该死的同性恋,我就该听玛丽奶奶的劝告,让你饿死在这腥臭的木屋里,滚开,你这个怪胎,从我儿子身边滚开!!」
玛丽撑着地面,像只肥胖的蠕虫一样爬过去,粗壮的手打在修格的脸上,垒出高高的血红巴掌印。
马文只是在旁边看着,那纯洁无暇的笑容,阳光的有些刺眼。
甚至他还侧过耳朵,很享受地听着这声音。
修格安静地承受着梅丽大婶的愤怒,不发一声。
那双怪异的眼睛,始终都盯着马文,神情专注痴迷,连女人大力的巴掌都不能让他的脸转开一分。
「疯了,都疯了……」梅丽终于打累了,她蓬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碎碎念着,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
梅丽并没有因此放弃,她将马文强行赶上了去往首都州大学的火车。
在冗长的鸣笛声中,火车缓缓朝前滑动,修格张开手对着偷爬到车厢顶的青年,鼓励道:「亲爱的,跳下来。」
马文摇摇头,笃定道:「你不会接住我的。」
「我会。」小丑的眼睛暴露在日光下,几乎和瞳孔重合,配以暗紫色的嘴唇,有一种疯狂怪诞的美感。
马文试探着将自己的行李箱丢下去,小丑稳稳接住了。
「接住我。」 他相信了,闭着眼睛纵身一跃。
修格却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张着手,眼睁睁看着青年摔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他嘴巴蓦得张大,发出悽厉的嘶叫!
马文的双脚被火车的轨轮碾压,从膝盖粉碎性截断,半截几乎成了肉泥。
火车无知无觉地缓缓驶过,一节节车厢循环往復碾过青年的小腿,到最后,连仅剩的那点粘连肉皮也被切断了。
他的小腿,彻底分离了身体。
「不!不!不!!!」马文痛苦地撑起上半身,绝望地看到了自己泥泞不堪的断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马文充满恨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了修格,他脸上早就被鼻涕和眼泪煳满,丑陋扭曲的像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修格上前,把青年抱起来。
断肢的截面有些被压进了鹅卵石中,拉扯起来的时候,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马文叫喊着,恨不得马上就死去。
修格一只手托着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翻搅着青年的断腿,将里头嵌着的石子一粒粒拣出来。
马文拼命扭动着身体,却被修格控得死死的。
那刀钳一样的手指,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的伤处。
火车碾压都没令马文昏倒,修格的手,却只用了几秒就让他痛晕了过去。
修格抱着人站起身,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胆怯的火车站售票员。
脸上遍布雀斑的褐发青年站在两人身后,也不知道偷看了多久。
「你也想试试吗?」修格面无表情地盯着售票员,语气冰冷,那夹藏其中的恶意,如附骨蛆虫,啃咬着褐发青年的血肉。
售票员打了个寒颤,撒开腿,野狗般沖回了安全狭小的售票室。
通过方形的售票口,他看到那人抱着奄奄一息的青年,顺着铁道一路进了拐边的森林中。
当晚回去的时候,售票员做了个噩梦。
梦中他依然趴在售票室中,透过方形口往外窥视着。
突然,一张脸倒放着挂在了售票口,薄薄的眼皮往下挂着,将整个眼白露了出来。
是那个被火车压断了腿的青年,他还维持着昏死的状态,眼珠子翻进眼皮里,只露出一点点黑色的边。
「救、我……」
售票员颤抖着躲到了桌子底下。
那张脸就跟着挂到了桌沿上,依然用眼白盯着他,嘴巴大张着,没有舌头,就像黑洞一样。
从里头发出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厉啸声:「为什么不救我!!!!」
售票员大汗淋漓地醒了,他走到客厅,摸索着转轮电话,手指颤抖地拨通了警局:「我,我……没事。」
啪。
听筒又被扣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
向警局揭发一对小情侣突发奇想玩情.趣,操作不慎才造成的意外事故?
警长先生估计会骂他多管闲事吧……
那个青年,明明是心甘情愿跳下去的。
出了事后,他男朋友也第一时间进行了处理,并带他离开了事故现场。
虽然过程兇残血腥了点……
但、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
几天后,梅丽大婶报案说自己的儿子失联了。
警方在火车道旁看到了一滩血迹,经过dna检测,确认是马文的血。
这回伸到售票口的是雷森警官那张被酒气熏红的老脸。
「你有看到什么吗,嗝!」
「没……我什么都没看到。」售票员胆怯地把眼睛瞄向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