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无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他吐出一口气,手捂住脑门,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神。
刚刚他是真的以为小丑突然发病,要把自己捆起来打一顿。
现在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恐怖片中,这种独居树林的怪人,心理多半扭曲,根本不能把正常人的思路安插在他们身上。
所以,救人一事不宜迟。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扛刀的,情况总比小丑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好。
走过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一股极其清凉的薄荷风迎面而来。
蒋无嘶了口气,摸索着摁亮了灯。
这间卧室没有窗,空气除了凉还有点潮湿。
家具没几个,倒是摆了挺多薄荷盆栽,打眼一看,全是绿油油。
中间一张标配的双人床,床脚还堆着小丑换下来的脏衣服。
床头板上贴了很多照片,基本都是同一个男生。
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笑起来很阳光。
蒋无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不就是小丑给他穿的这套吗?
唯一的合照还压在枕头下面。
要不是有一个角露出来,蒋无还不一定能发现。
他将照片扯出来,是那个男生和小丑的亲密照。
照片上的小丑两只手紧紧搂住男生,染得粉蓝的头髮柔顺地垂在脸旁,眉眼清秀,笑容阴沉。
原来毁容前的小丑长这样……
对比之下,他旁边的男生笑得就很暖,五官长得虽然不怎么出彩,甚至有点平平无奇。
但他眼底的笑影却如一股暖流,仿佛能将身后的冰天雪地给融化。
是的,这张照片拍摄于冬天。
背后用黑色的钢笔字写着:my sunshine!
啧啧,一股子爱情的酸臭味。
蒋无看得唏嘘,那个时候的小丑好像比现在要黑瘦一点,应该是还没长开的原因。
*
欣赏完,他把照片塞回枕头下,还原了之前露一角的状态。
屋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布局又十分简洁,看一圈下来也要不了几秒钟。
蒋无坐在床边,摸着大腿有点不知道从哪下手,或者说,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
难道地下室不在木屋这?
[在。]红字否决了他的设想。
到底在哪?
红字没再回答。
蒋无没辙,只能站起身继续找。
墙壁都敲敲打打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转了一圈,他又走回床边,眼睛突然定在床下。
要知道,床底往往都是藏人的最佳位置。
但这个床下面却是木板,连着地面,没有床底。
蒋无伸手敲了敲,有杂音和混响,果然是空心的。
他试着抓起床边往上抬,没抬动,木板嵌得很死。
蒋无就把床上的被褥掀开,捲成卷,堆在床头。
床底板竟然是铁质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中间有一个被链条锁起来的正方形小门。
「还真的有地道。」锁链很粗,中间的凹孔中卡着一把合金锁。
蒋无回到客厅,踩着竹椅把天花板上的羊皮灯笼拆下来,扳直细铁丝,用来开锁正正好。
过程中废了点波折,几次都差点把铁丝给坳断。
所幸最后还是成功打开了锁。
蒋无将可怜的小铁丝扭回灯笼上,重新挂上了天花板。
下来时他细心地把椅子上的脚印擦干净,又往窗外看了看。
漆黑夜色里,一片死寂。
大团的树叶枝干紧紧密密挨在一起,凉风袭过,树影婆娑,好像游荡的野鬼在晃动身躯,给人的感觉极其压抑。
小丑还没回来。
蒋无收回视线,径直去了卧室。
地道口的小铁盖还挺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拉起来。
脸红脖子粗地坐在床边休息了会儿,等气喘匀些,蒋无也没敢再多耽误,撑着地道口踩上通往下方的直梯。
地下室的空间挺大,墙壁里嵌着照明用的小灯,发着金黄的光,像夜里的萤火虫。
地是由坚硬的水泥铺就,积着厚厚一层灰,好像有很久都没人打扫过了。
蒋无的鞋底踩在上头,沙沙的,很不舒服。
唯一干净的地方是那张破破烂烂的床。
上头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傢伙,那人面朝墙壁,背部对着通道口。
蒋无站定脚,试探着询问道:「向太一?」
床上人肩膀一颤,一头乱髮的脑袋往两边摆了摆,又垂下去,像突然枯萎的花。
蒋无挑了挑眉,只好道明来意:「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还能走吗?」
向太一是跪坐在床上的,两只腿藏在宽大的衣服里,所以看不大清楚。
「没用的……」向太一的嗓音很干,让人容易联想到晒脱了水的老陈皮。
「试试,他现在不在木屋里。」蒋无走近几步,准备把青年抱起来。
向太一身体勐地往旁边一弹,躲开了男人的手。
他的动作很有点奇行种的味道,腿是不动的,光靠身体扭弹,突然那么一蹦,正常人都会被吓到。
而且脸至始至终都对着墙壁。
蒋无觉得怪异,退后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你真的想救我的话,就去杀了小丑,只有他死了,我才能从这个地下室出去。」向太一说话依旧沙哑,有气无力,或者说,他不敢用力,怕把干痛的嗓子给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