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无走过去靠在了他旁边的果蔬桌上,似笑非笑:「韩少,只有我们两个?」
「上次人多你不愿意呆,」韩印爵把椰子放到边上,一双眼睛盯向姿态闲适的男人,「我这次就没让其他人来了。」
他说着,坐起身,将敞着的浴衣拢了拢,拽过拉绳繫上,目光扫过对方露在黑西装袖外的小半截内袖,只觉得那衬衣的颜色白的耀眼。又觉得那小臂被挺括的制服包裹得那么直,就像……
韩印爵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行诗,是上小学时古文化课的老师逼着他背下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对,像青松。
「你穿这么身来参加泳池派对?」韩印爵站起来,绕到半坐半站的蒋无面前,这次高度正好合适。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站起来比他高了整整有六公分,韩印爵自诩身材英伟,但一跟他站一块儿,总欠了那么点味,说不上来。
韩印爵是有些嫉妒对方这骨架的。
「不行吗?」蒋无招手叫来不远处的侍者,从托盘上捏过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我没打算下水。」
他慢慢抿了口酒,让清凉的酒液从舌尖滚到舌根,一路掉进腹中。浓郁的酒香在口腔中充盈,连鼻腔都被清凉醇厚的酒气灌满,直冲头顶。
后劲很足,好酒。
蒋无极其享受地半眯着眼睛回味了一番,才把酒杯搁置到旁边,问道:「韩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韩印爵视线绕着男人瞧了半圈,只觉得这人最近越来越顺眼。那声韩哥也喊得他很受用。
蒋无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句场面话放在心上。
「韩哥,我听说你们公司准备拍卖一个矿海?」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韩印爵戳着椰子肉的动作停了停,挑眉,稀罕地看向他:「怎么,你蒋二少刚转性就盯上我的矿海了?」
「对,我想买。」蒋无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向来不需要费太多口舌。
「拍卖会在明天,价高者得。」韩印爵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低下头又开始跟吸管较上了劲。
蒋无早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我会出最高的价钱拍下,只是钱款,可能要延后一个月再给你。」
拍卖会的规矩是死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如果提前和东家签订买卖合约,就可以先拿货,后付钱。
「是吗?」韩印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蒋二要延后一个月,一个月后万一付不出怎么办?现在谁不知道你借了笔巨款给蒋大少,他赖帐,你拿他没办法,又哪来的闲钱买矿海?」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拿出来。」他有太多的途径把款项凑齐。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倒是把韩印爵逗笑了,「我差点忘了,你背后还有个风橙。」他松开吸管,打开光脑拉了个买卖合约的模板出来:「明天竞拍会结束让他过来一趟,在保证人上签字,要是一个月后你付不出钱,我就找他去。」
蒋无没立马答应,「这是你让我过来的目的?」邀请他是假,想通过他搭上风橙才是真吧。
等等。难道韩印爵是他的潜在竞争对手?
仔细一想,高干子弟,背景不俗,财力雄厚,还真有点对上号了。
除了外形稍微比自己逊色了点外,其他方面的确甩了他这个贫穷负二代几条街不止。
韩印爵那头还在狡辩:「天地可鑑,我对你蒋二可是一片真心。」他端过之前蒋无喝过的那杯酒,一口闷完,末了龇牙咧嘴地放下,后劲刺激上头,总算说了半句人话:「我只是想把风险降到最低,同时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友谊?
这次轮到蒋无发笑了,他接过侍者重新递上来的干净酒杯,和韩印爵手上的碰了碰,清脆的杯壁相击,「韩哥,来,我敬你,敬我们『深厚』的友谊。」
生意场上的话都是鬼话,除了金钱合约白纸黑字,其他的都是空口无凭,说过就忘,听过就算。
谁当真谁就输了。
蒋无这次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跟韩印爵互吹互捧地扯皮了一会儿,就谎称还有其他事要办想早点回家。
韩印爵半真半假地挽留了几句,痛快放人。
实在是两人之间的交流太没营养,这波商业互夸下来,不光蒋无觉得无聊想走,韩印爵也早不耐烦了,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以前那个戳一下都响不出半个屁来的傢伙,这是把脑子里那根人情世故的神经撞通了?
就像太阳底下晒裂的葫芦,突然开窍?
没劲,韩印爵重新躺回了椅子上,逗着没劲。
*
回到香云罗的家,刚打开门,一双手突然迎出来,蒋无吓了一跳,「怎么了?」
石敢小心地往客厅里看了眼。
「风少在等你。」他压低声音,脸上是见到救星的放松,鼻头上的汗珠亮晶晶,全是之前跟风橙共处一室时紧张出来的。
虽然人家全程没看他,但石敢就是觉得不自在,于是等在了玄关处,伸着脖子翘首以盼。
直到自家boss出现,才觉得整颗心安定了下来,就跟找到主心骨一样。
淡定。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蒋无给助理使了个眼色,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