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药、铃星和燕来行,在深夜里一起跟着僧人们,去了无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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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天宫正在举办围棋大赛,一百进八,好不热闹。年轻的棋手虽然仙法平平又刻薄刁钻,但棋艺尚佳,最重要的是好为人师,指点江山收穫了许多掌声,此刻正是全场焦点。
因此,下午那道沖天的银光,没能引起什么注意。
话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天宫仍旧三足鼎立,坐在台上看下面摆棋弄子,琢磨着换个配乐,这个太俗。
去探消息的仙子扑腾着跑进棋场,挥着他的拂尘捏着嗓子叫,像个八分的太监,说着不好了,不好了。
东湖掌门抬抬眼:「注意素质。」
西域首领翻翻眼:「不就是斥灌吗,听说了。」
南菱高位拂拂尘:「闹吧,闹闹再出手,北海长长记性。」
太监摇着头:「不是斥灌,是虞药。」
年轻棋圣被搅局十分不快,替全场的人问:「你说你妈呢,谁是虞药。」
太监摆手:「七金老仙。」
天宫,迎来了暌违已久的静默。
第87章 后日重逢
虞药起床的时候,日上三竿了。
他睁开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来无喜之地已经十天了,燕来行每天去看他们种过的花,白菜早就吃完了,钝水在升去讲佛堂之前,每天带着铃星念经,将他大战中暴走的煞气重归。虞药借体给天地煞气,抽离之后需要静养,于是便天天躺在床上。
今天他不能不起,燕来行要回燕家了。
虞药起了床,没精打采地洗了脸,门外阳光特别好,他拉开门坐在地上,把茶壶放在旁边,自己给自己倒茶。
「快快,给我也来一碗。」燕来行扛着锄头,带着斗笠,剑别在腰上,挂着条白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进来,像个庄稼汉。
虞药给他倒了一杯,燕来行接过就皱眉:「杯够谁喝的,我要碗。」说完自己去翻了碗出来,倒了个满,一屁股坐在了虞药旁边。
虞药转头看了一眼他:「今天回去?」
燕来行点点头:「下午。有机会再来看看吧。」
虞药笑了笑,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花怎么样?」
燕来行笑了,摇了摇头:「郁金香根本就不长,不是我说,这种土它能长就怪了,也不知道他想什么……」燕来行顿了顿,声音低了低,「向日葵也不怎么长,估计今年吃不到瓜子了。」
两人突然沉默了。
燕来行仰头喝完了碗里的水,抬头看太阳,眯了眯眼:「老仙,稍微打起点精神来吧,毕竟活下来了。」
虞药低下头:「不好意思……」
燕来行嘆口气:「又来了……」
但燕来行转头看他:「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虞药想了想:「不知道,也许准备算算帐吧。」
燕来行点了点头:「如果需要帮忙,随手找我。」
虞药笑起来,转头看他:「谢谢。真的。」
燕来行摆手:「这有什么的。」
「所有的事,从来帮我祥龙镇到现在,大战的时候权家也派人来了祥龙镇,贵派的恩情……」
燕来行抬手止住他:「好了好了,我们做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北海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分内事,无须赘言。」
虞药笑着点点头。
燕来行又嘆口气:「我说您好歹也是上仙,脾气会不会太好了点……」
虞药故作怅惘地嘆口气:「妈的,对你们好也是罪过,真该用银龙剑挨个弹你们脑门,教会你们什么叫尊敬祖师爷。」
燕来行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对对,弹他丫的,我看铃星和权无用那小子就是欠弹。」
虞药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沉默着不说话,苦事必须笑谈,才不至于在夜晚来撕扯成年人的假面。虞药觉得很抱歉,燕来行这样单纯的人,实在不该面对兄弟阋墙,手刃亲友,大概就像权无用说的,这些因果,种下了结出果实,苦涩地塞给无辜的人。他清楚地知道,权无用不逃是为了求死,不是对北海抱歉,只是因为成了他们几人痛苦的『因』,只好以死来当『果』。
燕来行站起来,拜别了虞药。
临走的时候,他停下来,转过身对虞药道:「对了,铃星种的东西开花了。」
「是什么?」
「芍药。」燕来行笑了笑,「挺巧的是吧。」
他辞别了。
虞药站起来,穿上他七金的短衫,朝山下走去。
铃星正在花丛中浇水,具体只是伸了根手指头,便有水汩汩地流出,在太阳下划了道彩虹。
虞药站在一块巨石上望着他,没有动。
铃星转过来:「看够了吗?」
虞药挠头:「你看我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说。」
铃星继续浇水,在花丛里走来走去。高挑的男人垂着眼在奼紫嫣红中穿梭,硕大的花朵跟随着他,每朵花都向他开,每道香都为他送,他手指抚过,花便醉倒一片。
铃星抬头看他:「要走吗?」
虞药点点头:「去算算帐。」
「要多久?」
虞药摊开手:「不知道。你要等吗?」
铃星收了手,定定地看向他:「要。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