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铃星动步。
今日无喜之地出门十二位僧人,去东湖一县送一作恶妖物归西,除妖不需如此多人马,只是那妖是天宫仙官坐骑,俗杂料理倒是麻烦。
他们拾级而上,行至半山腰便可望见山顶寺庙,居高临下。
在山门口,钝水先迈入门,后者接连跟上,到了铃星,被人拦下。
拦他的是守门小僧,庄严不移目:「妖煞不得入内。」
铃星像挨了一闷棍,愣了一下,年轻的脸上浮现了点委屈和不忿,但很快又挂上了冷笑,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柱子上,半点没有相争的意思,仿佛早已习惯。
虞药不习惯,他折返回来,看着守门僧,挂了点笑意:「这是我自家人,我们来贵寺作客,实在叨扰。」
守门僧转向虞药:「妖煞作恶……」
虞药打断他,突然严肃起来:「我以权家名声担保,他必如常人行动,若有异动,我提头来见。」
守门僧愣住了,他转头看钝水。
钝水伸了手:「请。」
并未做过多停留,虞药跟着钝水去了禅室,讲起了相商之事,其他的人便等在院中的亭子里。
林舞阳坐在凳子上,拨弄着一块石头,燕来行抱着剑,正坐着望向禅房,权无用走来走去,铃星靠着柱子,坐在低围栏上,翘着一只脚。
他们沉默着,突然铃星开口:「你们今天去,多久发现了妖?」
燕来行反应了一下才发现铃星在问他,想了想回答:「回来的路上,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权无用转头问道:「怎么了?」
铃星望向禅房,若有所思:「他说过是埋伏。」
林舞阳也问:「什么意思?」
铃星转头看他们,有点不耐烦:「意思就是有人,是人干的。」
权无用一头雾水,燕来行好似明白了,他接道:「不错,在一条常有人走的山路,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妖兽?」
权无用一惊:「你的意思是,哪些东西是沖我们来的?」
燕来行点了点头。
林舞阳咽了口唾沫:「你们……得罪什么人了吗?……」
铃星没理他,反而继续:「现在来埋伏我们,图什么?」
大家看着他,铃星继续:「受攻的只有你们两位,我们这边无事发生。假如妖兽成功,你死,他死,之后呢?」
权无用看了眼燕来行,又转向铃星:「你的意思是,冲着北海?」
铃星把头转开,看向禅房:「树林袭击,目的是杀了他。刚才我们和秃驴们剑拔弩张,唯一调停的只有他。不客气地讲,现在还惦记着北海有灾的,在我们这个『封喉』里,只有他一个人。」
权无用惭愧地低下头。
铃星冷笑了一声:「所以杀了他,求援计划便无望;求援无望,祥龙镇必亡;祥龙镇亡,北海必有大灾。」
燕来行凝重起来:「这意味着,有人在暗处,掌握了我们的行踪?」
铃星摇头:「我们行程不紧,也从未防人,不需特意跟踪,也能掌握。」
燕来行看向铃星,他单以为这煞星功力非凡,却不知原来竟如此敏锐。
权无用倒问:「比如谁?」
铃星摆了下手,随意地答:「比如祥龙镇,一封信送到,百里外的人都知道。」
权无用愤怒了:「你指责我权家有内贼!」
燕来行拉他:「铃星公子只是举一例。」
他们又陷入沉默,权无用甚至带了点惶恐,如此推来,北海要遭的,绝不仅仅是妖兽袭城,更有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燕来行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又回想起祥龙镇的各位,厮杀也好,守城也罢,也许有人,是装出来的。
铃星因为思考了很久才有这个结论,倒是不怎么讶异,他猜想禅房里的那位,如此紧张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发现,他们不仅时间不多,甚至对手也不仅仅是一位。
***
虞药出来了,远远地扫了他们一眼。
钝水跟在他身后,跟他微微欠了一下身,便去安排入住。
虞药走过来,看了看跟僧人们交代的钝水,转回脸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住几天。」
不是商量的语气,他已经决定了,众人没有什么异议,但铃星在注意到了虞药最开始出门的时候,扫他们的那一眼。
钝水安排好了,走过来请他们入房。
铃星和虞药一间,剩下三人一间。
权无用抗议:「师兄,我得跟在你身边!」
虞药扯出了慈祥的笑容,伸手摸权无用的头,边摸边跟大家说:「我这个师弟,真是一天也离不了我……」
权无用伸手打掉虞药的手,有点着急:「不是!」随即马上压低声音,「我有事跟你说。」
虞药愣了一下,又笑起来:「说什么?」
权无用把他往后拽拽,虞药抱歉地朝大家笑笑,跟他往后走。
于是权无用告诉虞药:「北海的事,可能是人为的,说不定有内贼。」
虞药瞠目结舌,瞪着眼:「谁告诉你的?」
权无用马上讲:「铃星说的。」
虞药抬眼盯向铃星,神态锐利,完全是当年七金督战的做派。他想,看来在场的六个人,都知道了。
从未见过这样的锐利,权无用吃了一惊,他伸手推了推虞药:「师兄,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