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
刘赐见他做什么?
韩昭询问,但叶翰并不作答。
又等了不多时便听得侍从通传:「大人,陛下来了!」
韩昭跟着叶翰下跪行礼,但跪了许久没有听到平身的命令。有人绕着他转了一圈,接着便听到一个沉缓的男声:「韩昭?」
韩昭:「是。」
刘赐的目光在韩昭脸上游移,主要还是在打量他那双眼睛:「你这眼睛,能好吗?」
韩昭回道:「多谢陛下关心,军医说只是暂时性失明。」
有人靠近了韩昭,身上带着一股药味儿。他伸手来抓起韩昭的手腕,韩昭下意识挣脱。
刘赐出声:「这是太医,你不必戒备。」
韩昭不解刘赐为何特地带了太医来,但没有再躲避,顺从地让他号脉。
号完脉后,太医又掀开韩昭的眼皮看了看,退回原位:「回陛下,是药物导致的失明,稍微修养些时日便能恢復。」
刘赐依旧没有让韩昭起身说话,他摩挲着手指,道:「朕很好奇,朕的二儿子为何没有毁掉你这双眼睛。」
韩昭回道:「这就要问二公子了。」
刘瑾的确是想挖掉他的眼睛,但被人阻止了,韩昭猜测是主子派人做的,但他没办法向刘赐解释主子的存在。
刘赐的目光又在韩昭脸上逡巡一圈,自己找到了解释,他一声轻笑:「也是,你这双眼睛,毁了可惜。」
对于这略显轻薄的话语,韩昭不作回应:「……」
刘赐说完又感嘆:「说来崇光大将军本名也为韩昭。」
刘赐的话东一搭西一搭,韩昭半晌也没听出他的来意:「这世间重名之人并不罕见。」
「但和一个天下皆知的逆贼重名就有点意思了。」
这话韩昭没法接。
所幸刘赐也不是真要韩昭回应,他继续问道:「刘稷的兵法都是你一手教的?」
韩昭:「是。」
刘赐:「那师父应该比徒弟厉害了?」
韩昭回道:「再过几年,我未必还能赢过刘稷。」
刘赐又问:「你的兵法又是和谁学的?」
韩昭面不改色道:「师父说弟子出师后便祸福自有命,他不愿牵扯俗事,所以不许我将他的名号告知世人。」
刘赐沉吟气啦,似在评估韩昭这话的真假,片刻后他感嘆:「真是位超脱世俗的高人。」
虽然在谈韩昭的师父,但刘赐锐利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韩昭身上。
刘稷会不顾自己的地位出兵救韩昭,说明了他对韩昭的在意。
而韩昭孤身来东都周旋,企图营救刘稷,则证明了刘稷对他的重要性。
如果知道韩昭有如此能耐,知道他们师徒的情谊如此之深,刘赐或许会有其他主意。
不过如今也不算迟。
刘赐悠悠开口:「你要保刘稷,不是不可以。」
终于进入了正题,韩昭身子一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点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刘赐的眼,他幽声问韩昭:「但是,你能给朕什么?」
韩昭不明白刘赐问他这个问题做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刘赐图谋的吗?
「陛下已是天下之主,还想要什么?」
刘赐笑了起来:「你这不是说出来了吗?还问朕?」
「天下之主,该有什么?普天之下,当为王土;率土之滨,当为王臣。但还有人不服朕。北疆、南越、东夷……朕不止要復辟翌朝,朕还要凡青天朗照之处,皆为疆土!」
韩昭明白了。
刘赐的野心远非当上皇帝那么简单,他要完成前翌皇帝们都没完成的大业,在他的有生之年,将中原人目前所能抵达的追远疆土尽数纳入版图。
但天下已饱受战乱之苦,如此穷兵黩武的图谋,一旦说出势必会引起反弹。
所以刘赐不能自己主张,要他的臣下帮他找理由,而刘稷却在反对他,这也是刘赐想要除掉刘稷的原因之一。
如今刘赐不再用刘稷,但他需要一个能和刘稷比肩的优秀将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韩昭身上。
师父,总不会比弟子差到哪去吧。
而韩昭在失明的情况下孤身上东都的行为,向刘赐证明了他有多在乎刘稷,他不怕韩昭势大反噬,因为随时可以用刘稷牵制韩昭。
韩昭明白刘赐的意思了,他为刘赐卖命,刘赐放过刘稷。良久的沉默后,韩昭缓慢而艰难地低下头,磕在青石板上:「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赐附加道:「朕不要韩昭,要顾崇明。」
顾崇明是个虚构身份,一旦用完,便可以毫无负担地捨弃。
韩昭应声:「是!」
……
这年,赵王刘稷被剥夺兵权,改封楚王,发配楚地,责令无召不得离开。
这年,南越对君上无礼,「主动」挑起祸端,在顾崇明的极力主张下,陛下封他为车骑将军,征南越,扬国威。
但这原本只是示威的一仗,却越打越大,直到南越灭国。
然后是并州……
其他地方硝烟四起,而偏远的楚地,被剥夺所有权势,只留一个楚王空衔的刘稷倒过得怡然自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餵着池塘里的鲤鱼,直到一道鹅黄身影抢走了他手里的饵食盘:「喂!慕容妹妹要走了你都不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