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绯看到了自己的父王与母后。


    她的父母亲，带领着经过这片海域的族人们，焦虑地寻找着他们的孩子。


    那只被言霸天逗弄的狼哭鬼嚎的小鲛人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父王母后的气息，只要东方境稍不注意，就会跳出冰做的鱼缸，想要朝自己母后的方向爬去。


    言霸天本来是要带着小家伙藏起来的。


    可它看到小鲛人三番五次的在朝她的亲人方向爬。


    平日里欢快甩打尾巴黏着它的小鲛人，不在拍尾巴，一直焦躁地试图撞击冰做的鱼缸。


    就连小鲛人的哭声，也从最开始的清亮美好，变成了现在的绝望哀哭。


    它看到小鲛人把脑袋都撞破了。


    它不得不一直盯着小鲛人，防备小鲛人傻乎乎的再撞击冰鱼缸。


    它想，等那些和小鲛人长得差不多的大鲛人走了就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它把小鲛人放在一处还没有被鲛人们搜索过的海滩处大礁石上。


    它的爪子摸了摸小鲛人被撞破的额头。


    把装了一堆莹白色的花朵的树皮袋子挂在小鲛人的脖子上。


    小鲛人爱吃花朵，以后会吃不到的。


    小鲛人终于被父母亲终于。他们把小鲛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温声安抚，又见到小鲛人脖子上的树皮袋子后，好奇四下张望。


    言霸天就躲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幕。


    它没有父母，不知来处，可它总有种，自己也曾被这样抱着过的错觉。


    那是一种，特别幸福，特别美好的感觉。


    所以它虽然想把小鲛人留下陪着自己，但最终，也没有把小鲛人抢回来。


    言绯就在言霸天的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父王与母后。


    她的父王与阿弟极像，望着幼时的她时，眼里宠溺而又温柔。


    她的母后，也是那么温柔美好的母亲呀。


    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就跑出去，混在父王与母后的鲛人族群中。


    她试图和父王与母后说话。


    试图和曾经的自己对话。


    可做不到。


    她是透明的，就像是被隔绝到了这个世界之外。


    就如同，这世间一缕孤魂。


    直到那一日，父王与母后带着族人迁徙，在鲛人湾遇到袭击。


    她试图为母后挡住那一击。


    她试图用自己阻挡被撕开的阵法。


    可她啊，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小鲛人带来了言霸天。


    直到言霸天将她的父王与母后带离。


    父王闭眼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父王的银白色的魂魄升空。


    那一刻，父王似乎也看到了她。


    先是疑惑惊讶，随即惊喜欣慰。


    “你是，我的娇娇？”


    鲛人幼时几乎没有名字，所以鲛人一族的父母亲们，大多都是喊自己的女儿为娇娇，别的族人则是根据颜色来喊，小紫，小绿，或者是小红这样的名字。


    言绯哽咽着点头，扑进父王的怀中。


    她等着父王与母后见到她的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她就像是孤魂，游荡在他们身边，却不被他们所知。


    眼看着鲛人一族的灭亡越来越临近，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几乎令她崩溃。


    她终于扑进父王的怀中。


    可是垂眼就能看到母亲面前惨死的父王。


    她眼泪如断线般，哽咽着语不成声。


    “父王，父王，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可以将让你重生……”


    她不知道冰冥洞里的养魂池对父王管不管用，可这一刻，她就想用尽一切办法将父王留下。


    “傻娇娇。”鲛人王笑道：“世间万物生死皆有规律，父王有父王要去的路，你也该回你该去的地方。”


    言绯像是个树懒，紧紧扒拉着鲛人王，哽咽道：“不，不，我不离开父王，我不要离开父王……”


    鲛人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知道你好好的，父王很欣慰。”


    言绯像是有所感般，她浑身颤抖着，哽咽的语调快速地说：“我很好，未来我很好，母后也很好，还有阿弟，阿弟出生了，他特别像您，我们鲛人最终到了您想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并把那里起名鲛人岛，远离人类过的很好。”


    鲛人王闻言，垂眼去看抱着他尸体绝望的妻子。


    她未来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他的女儿会长大，他的儿子像极了他。


    还有他的妻，能够好好活着。


    真是，太好了呢。


    他再次摸了摸女儿的发丝。


    眉宇间本隐约有一团戾气萦绕的魂魄，随着他唇角上扬微微而笑时，那戾气也烟消云散。


    “去吧。”他对女儿说：“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在这不属于你的地方停留。”


    他何其强大，怎么能不知道，停留在这样一个不该停留的地方，女儿会花费多么可怕的巨大代价。


    他虽然不舍，却还是轻轻推了一把女儿。


    言绯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两界的甬道中，巨大的吸力将她拉回鲛珠梦华的世界。


    识海中的七彩星云抱怨：“没有将小彩虹带上，它独自一个很可怜的。”


    恋恋不舍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言绯没有回答。


    在修仙界停留太久太久，而且进出冰冥洞的次数也太多了，消耗了她所有的修为。


    如果不是这股子吸力，她甚至觉得，她会永远变成修仙界中的透明幽魂。


    此刻她的脑海像是快炸裂。


    不对，是整个人好像快要炸裂。


    眼前光影明明暗暗，她连正眼都费力。


    七彩星云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可她听不清。


    她觉得浑身很冷。就像是躺在了冰冥洞内的冰面上，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


    忽而那么一刻，她看到了东方境。


    他就在她面前，望着她，微微而笑：“其实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那时候你还是一条超级爱哭的小鲛人。”


    “东方境！”她伸手，试图去抓他，也笑着道：“可是更早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啦。”


    她的手垂在半空，最终，定格。


    东方境，我来找你了。


    或许找不到。


    但我也，满心欢喜。


    再无不甘与遗憾。


    因为未来，我们还会在一起。


    我们将会，永永远远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