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厂库，钱文一路坐着黄包车，去了于曼丽的住处。


    到了地方，于曼丽已经送走童虎，先一步回来了。


    “童虎没有异动，送他出去后，很快就醒来。


    然后口中骂骂咧咧的，揉着脖子往76号赶。


    我想，他应该有段时间不敢一人独行了。”


    于曼丽想到童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样子，笑着捂起了嘴。


    就76号的名头，可真没几个敢虎口拔牙。


    钱文笑着随于曼丽坐到堂屋，忽然，一团黑影向他撞来，钱文没有惊慌，而是伸出自己的胳膊，像是递到突如其来的黑影面前。


    “竟然在家？是太冷了么？”


    那袭来的黑影正是乌鸦黑羽，站在钱文递出的手臂上，忽扇着翅膀，踩着小脚，一步一步的攀到钱文的肩头。


    小脑袋轻轻蹭钱文下巴，小眼睛露出喜色。


    又数日没见，还挺黏人，蹭的钱文下巴痒痒的。


    黑羽钱文没有选择带回明公馆，实在是怕有些惹眼，毕竟有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大哥明楼，寻找着破绽，而且家里还有只潜伏的孤狼，他怕黑羽的存在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想来，以日寇的谍报，电讯破译能力，他的代号乌鸦早晚会被敌对方特务知晓。


    到时，任何一敏锐搞谍报工作的特工，在明公馆看到如此聪明的黑羽，想不多想几分都难。


    别坑了大哥明楼。


    钱文就让黑羽陪着于曼丽了，这样又能帮助到于曼丽的部分工作，也能陪伴于曼丽。


    况且，黑羽也有自己的任务，钱文给他安排的。


    “乌鸦～～乌鸦～～”


    黑羽扯着沙哑的嗓子，冲钱文叫着，从不断欢腾的小脚丫，就能看出有多开心。


    黑羽叫的乌鸦，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钱文。


    看着给黑羽顺羽毛的钱文，于曼丽递上一杯姜茶，让暖暖身子，温柔的看着亲密互动的二人，托着腮帮笑着讲起了这几日黑羽干的好事，每每让她想起，都忍不住想发笑。


    “这个家伙，简直是个小祸害。”于曼丽朝黑羽娇俏的努了努嘴。


    “它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好多它的伙伴，霸占了处战火废弃的库房，里面筑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鸟巢，自己在里面好像当起了小大王。


    我第一次被它带去时，吓了一跳，那乌泱泱的一厚层忽扇的灰褐黑色羽毛，厂库屋顶都被遮住了。


    里面有好些它的同类也会学咱们说话了，应该是学舌这小家伙的，满口的……满口的……”于曼丽没有说下去，可钱文明白，这流氓鸟。


    “脓脑子瓦特啦～～


    港比养子～～”


    好似听懂了于曼丽和钱文的谈话，黑羽来了个即兴表演，还胜似洋洋得意，昂头看向他们，像是要表扬。


    听着这脏话，钱文满头黑线，手指骨节狠狠敲了敲黑羽的小鸟头。


    “你在得意什么，在外面可别说你是我养的，家养的，你一定要说自己是野生的，知不知道！”


    钱文的话又长，又绕口，黑羽完全没听明白，可敲打它的动作黑羽是明白的。


    扯着鸟嘴就是，“救命～～救命～～”


    还飞到了于曼丽那边，落到了肩头，小脑袋埋在于曼丽白皙的长颈间，一副救救我的样子。


    让钱文和于曼丽相视，莞尔一笑。


    这个狡猾，鬼机灵的小家伙，真是聪明的不得了。


    于曼丽手捧着黑羽，黑羽轻轻啄着于曼丽的纤细指尖，于曼丽继续讲述这个小坏蛋的这段时间壮迹。


    “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坏蛋在哪里有个自己的大鸟巢。


    它昂着头朝我叫了声，之后从巢里叼出一个枚金戒指，是真的金戒指，放我手心。”


    于曼丽从自己日常的随身包里掏出个金灿灿的戒指。


    钱文意外的接过，乌鸦因为求偶行为。雄乌鸦为了获得雌乌鸦的“爱情”，喜欢收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比如镜子、玻璃片、瓶盖、珠子、彩色扣子，等物。


    这种习性，钱文当然知道，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金灿灿的黄金戒指是真金，而且价值不菲，不是普通的金戒指。


    因为上面有珠宝标识，是一家上海老字号，快有上百年历史的珠宝首饰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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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海很是有名。


    这精美，精致，匠心独具的黄金设计，让这枚金首饰一点俗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大方，雅致，大气，甚是华贵。


    于曼丽好似很满意钱文的意外，惊讶的表情，她当初比这还惊讶。


    “这小坏蛋巢里不只有这枚黄金戒指，我稀奇尝试着让它在分给我几个。


    几个来回，你猜猜，它都给了我什么？”


    于曼丽俏皮的问道。


    钱文伸手拉起于曼丽的手，在于曼丽讶然的目光中，那枚金戒指轻轻戴在她手指上。


    于曼丽秀美的俏脸一下通红，眼睛娇羞的看着钱文，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胜似美丽动人。


    “既然是这小家伙送给你的，那就戴上。


    别说，这小家伙眼光还挺不错。”


    钱文轻拿于曼丽的手，打量戴有着戒指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装饰上古雅的戒指，相映生辉。


    娇羞的于曼丽更娇柔了，小脸跟能掐出水的出水芙蓉般。


    于曼丽是越来越喜欢脸红，害羞了，当初军营中那个冰封其心的女特工，现在已然在不同。


    “小家伙窝里还有什么？”


    钱文挺好奇黑羽这个街熘子鸟在大上海这个极度繁华的大都市中，巢里都收藏了什么。


    于曼丽轻柔摸着指节上的戒指，目光温柔的望了钱文一眼，然后看着在自己手边的黑羽，语气中还带着点点惊愕，笑着说道，“它又给了我一条白银的首饰，亮晶晶的珠子，和钱币。


    我感觉这小家伙巢里，有个宝藏，小金库。


    可能比我都富有。”


    钱文看向躲着却又悄悄看他的黑羽，笑着朝它招了招手，“过来。”


    有招必应，黑羽迈着欢快的小步伐，灵动的黑豆眼，走了过来，鸟嘴啄着钱文的指尖，好似讨好般。


    “亮晶晶的东西从哪来的？“


    钱文指着于曼丽手上的戒指，问道。


    黑羽歪着脑袋看了看于曼丽，然后小心翼翼般，一挪一挪的靠着过去，先是仰着小脑袋看了看于曼丽，好似看脸色般，然后就伸爪子要摘于曼丽手上的戒指。


    钱文和于曼丽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没听明白钱文说的话？还是在鬼机灵的表演它是怎么拿到这金戒指的。


    “敲你了哦，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于曼丽吓唬的扬了扬手。


    不过可以看出，这有翅膀的街熘子，能很轻易的进入各家各户，还很机灵，警惕，还带着一点点财迷特征。现在大上海的大门大户是要把自己鲜艳和发光的东西保护好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给偷走了。


    “黑羽的同伴多么？”钱文问道。


    于曼丽想了想，估算道，“大概有上千只吧。


    厂库是临近上海郊外的一处废弃厂库，外面不远处也有不少高树，我见树杈上也都是鸟巢。


    我想，那里应该是被它们划分成自己的地盘了。”


    钱文点了点头，黑羽拉帮结派的做法是钱文吩咐的，给飞出去玩的黑羽一个小小的任务，找到它同类。


    乌鸦是恒温动物，不冬眠，又集群性强，一群可上达上百上千甚至会更多。有较强的智力和社会性活动。性格凶悍，富于侵略习性。


    这就很配合钱文的某些能力，可以达到喜人的效果。


    “哦，对了，你要的东西到了。”


    于曼丽起身，让钱文跟她来，黑羽站钱文肩膀，二人去了小院中的一处小屋中。


    里面生了火炉，暖洋洋的。


    “这几个小家伙，我也不敢放开，对任何人都敌意十足，我怕跑了。


    哦，这小家伙倒是很亲人。”


    推门而入的他们，被热情的迎接了。


    于曼丽弯腰，轻柔的揉着狗头，这是屋子内唯一一只没被关起来的……小家伙。


    是一只小……哦，很大的狼犬。


    成年狼犬，那健硕的体型，被于曼丽称之为小家伙。


    趴在于曼丽的怀里，尾巴像扫把一样，摇啊，摇啊，不要太开心。


    “这是我从地下赌狗场亲自买回来的。


    聪明听话的很，可也凶的很。


    我在赌狗场看到它一口咬死一只狼，真正的灰狼，直接一击致命锁喉，直到毙命才松开，直接现场分撕其尸体。


    凶的很。


    可意外的是，这小家伙不咬人，很是听话，我从赌狗场买下它后，给治疗了以往的伤口，就更听话，亲近我了。


    真是让人疼爱死了。”


    于曼丽介绍着，勐揉狼犬的大狗头。


    钱文揉了揉狗头，这勐犬身上有清晰可见的搏斗伤痕，有几处伤疤都不长皮毛，露出肉色的愈合后的肉虫，这狼犬是真一点不怕人，也不凶人，伸着脑袋舔他的手心。


    好一只舔狗！


    “听赌狗场管事说，刀子是搜狗队从乡下一户猎户老人家收来的。


    是野狼和猎犬混种，比狼还凶勐。”


    “刀子？”


    “哦，小家伙的名字，刀子。”


    于曼丽给狼犬松着脖下皮毛，舒服的狼犬刀子直吐舌，尾巴都成螺旋桨了，不小心扫到钱文的腿，还真有劲。


    刀子？钱文耸耸肩。


    撸着狗头，钱文看到屋内其它小家伙们。


    都在笼中装着。


    三只猕猴，个头都不算大。一只黑猫，浑身上下漆黑那只，就是童孔都是黑的，毛色很纯。


    “黑市按你要求找的，至于聪明不聪明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野性倒是很足，刚来的时候乱糟糟的，我想给它们洗洗……结果……”


    于曼丽喜爱的揉了揉刀子的狗头，“没一个像刀子听话。”


    钱文让黑羽飞开，慢慢走了过去，蹲在铁笼前，手伸进了笼中。


    于曼丽一惊，急忙提醒道，“小心，这是泼猴，会挠人的。


    那只黑猫更厉害，从来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吃，对任何人都非常警惕，凶的很，见人就亮爪。”


    可让于曼丽更惊讶的是，猕猴没有如她想象的挠人，反而主动伸上来猴头，好似想让钱文抚摸。


    就是那只对任何人都警惕非常，炸毛的黑猫，也温顺的走向笼边，想要靠近钱文，伸出肉掌招财猫似的一招一招，看看我。


    钱文很得这些小家伙的喜欢。


    “看来我是多虑了，你一向很得这些小家伙的喜欢。”


    这一幕，让于曼丽想起在军校时，那召之即来的那群飞鸟。


    钱文放开笼子，放出黑猫，抱怀里，身上土尘尘的，在黑猫喵呜喵呜声中，撸了撸猫，手黑了。


    “看来得好好洗洗才能带回家。”


    顽猴见状砸笼，“唧唧唧～～”直叫。


    蹲下，奖励似的揉了揉顽猴的猴头，钱文抱着黑猫，于曼丽领着刀子，二人出去了。


    到了堂屋，于曼丽烧水，钱文安抚了黑猫老实待着，去了一趟药铺，配了些驱虫的药草。


    一番忙活后，狼犬刀子依旧舔狗，自始至终没让钱文看到他凶残的一幕，只有舔舔舔。黑猫在包吃包住下，也屈服，让于曼丽撸了。


    一身漆黑，无一丝一毫的杂猫，洗干净后的黑猫，靓的很，帅炸了。


    这是只小公猫。


    “曼丽，鹘鹰还没消息么？”钱文拿着一块肉，训练着刀子，黑猫，边跟于曼丽说话。


    鹘鹰不是某人的代号，而是一种中型的勐禽，也就是海东青，一种巨隼。


    “没有，黑市专门搞这行的人说，这种隼不好捕捉。


    就是偶然捉到，也会有达官贵族出大价钱收走。


    让我们等。”


    “那就加钱，加到他有货。”钱文财大气粗道。


    “好的明大少。”


    海东青分布在外省，又不好捕捉，所需要花费的功夫比猕猴大多了，钱文也不知道黑市到底能不能弄到，碰运气吧。


    或许弄上几只普通的老鹰。


    又叮嘱了一下‘合成物’的事，钱文就走了，三只泼猴先放于曼丽这，他没时间驯服，等找时间在训化，培养。


    这三只泼猴可有大用。


    狼犬刀子，黑猫，钱文都带走了。


    回到明公馆。


    大姐明镜，大哥明楼，阿诚哥都不在家。


    家里就阿香和孤狼桂姨。


    阿香看到狼犬刀子，被其肉虫似的刀疤吓了一跳，直拍起胸膛，都不敢靠近。


    远远的，“少……少爷，咬人么？”


    钱文一头黑线。


    “少爷我不咬人！”


    阿香一愣，然后勐然脸红了，急忙摆手想要解释，“我，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逗了逗阿香，钱文给狼犬刀子介绍，认人道。


    “刀子，这是阿香自己人。


    这是桂姨。“


    多几个字，少几个字态度很明显的就不一样了。


    在回来之前，自己人这几个字钱文专门训练过，从他口中吐出这个词，狼犬不会带敌意。


    效果就是，刀子看阿香目光柔和，自己人，吐舌。


    看孤狼桂姨，目光尖锐起来，像是看猎物。


    让一直和蔼可亲，笑眯眯的孤狼桂姨心里直发毛。


    不过没有钱文的吩咐，狼犬刀子是不会轻易咬人的，只是对孤狼桂姨就没别人那么友善了。


    让阿香跟狼犬刀子认识，钱文作为桥梁，很快，阿香就喜欢上了这只狗界霸道型狗，当然还有猫界优雅型猫。


    准备狗和猫，是为了孤狼桂姨。


    明公馆除了阿香，都是有多重身份的，尤其是心怀不轨的孤狼桂姨，所以钱文花些小钱，找个看门的，看的不是明公馆大门，而是他们的卧室门。


    这孤狼老喜欢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偷悄悄跑进他们卧室，书房，找整垮他们的蛛丝马迹。


    找两双眼睛盯着她点，让其收敛。


    阿香笑的很是欢快，很快被舔狗征服了，“小少爷，刀子吃什么啊，喂肉可以么？


    还有妞妞。”


    妞妞这个名字让钱文一愣，呆目的看了看甚是优雅的黑猫，询问道，“是在叫你么，妞妞？”


    钱文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名字绝了。


    小公猫，妞妞？


    他还说等大姐明镜回来，看取个什么名字好，现在看来不用了。


    黑猫用漆黑的眼童瞥了钱文一眼，甚是不屑。


    冲阿香喵呜了一声，好似在威胁，说做好你铲屎官副官的身份就好，名字就不要乱起了。


    到了黄昏。


    大姐明镜回来了。


    “啊～～”


    被狼犬刀子吓了一跳，其实在下午，钱文已经拿着家里人的照片，让刀子认人了。


    远远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就耳朵竖起，跑了过去。


    这不，突然一下，刀子的大体格吓到了回来的明镜。


    钱文一番解释。


    加上刀子面狠心暖，内在美被明镜欣赏，而黑猫比刀子就聪明多了，一番角落观察，发现铲屎官上面还有人，就围着大姐明镜卖萌，讨好。


    心机猫！


    它有了自己的名字，煤球。


    黑猫煤球好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趴趴的躺那，被刀子看到，碰了碰它，刀子挨了干脆利落的一爪。


    果然，狗不喜欢猫是有原因的。


    大姐明镜的房间。


    刀子安静的卧在腿边，明镜怀里抱着煤球，端庄的看着钱文。


    “你说你有一批西药，想让我放在咱们家的商行里帮忙销售掉？”


    明镜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西药可都是软黄金，她为了筹集一些西药，不仅花大价钱，还得托各种关系，现在西药自己长腿跑她面前了。


    而且小弟哪来的这些东西？


    “对，东西来路有些问题，销售要小心，外面人我不放心，就求到了姐姐。”钱文点了点头。


    当初樱花号上，钱文不是抢了日寇一批物资嘛。


    回来后清点，发现有一部分是西药。


    钱文拿着也没用，而且日寇管控西药很严，不管是买还是卖，为了这个增加暴露的风险完全没必要，还不如给大姐明镜，简单又省事。


    反正最后肯定是流到应该去的地方，一举多得。


    “你这批西药的价钱比市场上低了二成，比黑市低了数倍。


    而且量还不小，明台你是说真的，没和姐姐开玩笑？”明镜看着钱文，认真确定道，她真的很需要这批西药，要是真的简直是及时雨。


    “这是放货的地址，大姐直接去取货就好。”钱文笑着递给大姐明镜一张纸条，一点没开玩笑的样子。


    明镜不敢置信的接过，上面最近给她的任务，就被这么完成了？


    今天白天她还犯愁，钱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没有出货源头，现在药物的管控不是一般的紧。


    有着这批药物，现阶段的西药缺口到是满足了部分。


    见大姐明镜露出开心的笑容，钱文继续道，“大姐，我今后一段时间都会给你一批药物，你看能不能都帮弟弟悄悄销售掉。”


    “你还有？”


    明镜一下站起，惊讶的问道，声音都有些大了。


    这时，没等钱文回话，一旁安静卧着的狼犬刀子站了起来，耳朵竖的笔直，方向卧室门外，警觉的看着。


    门外有人！


    钱文看到狼犬刀子的反应，扭头看向门口。


    明镜看着钱文与刀子的动作，面带疑惑，抬眼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霎那间，屋里所有目光都投向卧室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