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仿似没听见他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只是拱手笑道:「今日多谢李兄成全,连累你在外闲逛多时。不过李兄,与韩姑娘的这番单独相处,可有谈论起些往事?」
言下之意,无非是李逸虽是成全了他,但何尝又不是成全了自己。
李逸轻哼一声,没有作答,只是走到桌旁捡了个杯子缓缓的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顺手,又再多斟了一杯。顾长风见状立即轻笑:「多谢李兄。」
李逸不语,喝了一口茶之后却是问道:「今日我们走后,你跟秦城主聊了些什么?」
顾长风闻言俯首一笑,握着青瓷茶杯的修长手指在灯下莹白如玉:「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略略的跟她提到了五年前的那场庄主之争,以及我母亲如何故去,我这双腿如何沦落为现今这般。自然,在我的口中,这一切都是我大哥与他母亲之故。然后么,也适时的跟她聊了一些对现今武林局势的见解。」
李逸眼光扫过他的双腿,目中微微露有惊诧:「可你的腿和你母亲的死......」
顾长风却是看过来,浅笑道:「可是李兄,你觉得这重要吗?」
李逸心中瞬间瞭然,嘆息着:「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顾长风端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水,望着那跳跃的烛光,忽而又轻笑:「其实也不算冤枉了他。那年如若不是他和他母亲的逼迫,我母亲虽在病中,也不至于这么早的就离我而去。」
李逸点头:「顾庄主他,唉,只能说人各有志,谁能想到后来他竟会如此在乎这个庄主之位。不过长风,你今日之所以提起这些,就是想早些与秦城主完婚?」
「是。观云庄与天鹰堡联姻结盟,宝镜日后处境更难。我不忍见她每日皱眉,该是时候帮她分担一些了。」说到这里,顾长风忽然低头一笑,笑道,「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心疼那还会有谁心疼?」
李逸闻言笑道:「没有看出来顾二公子竟然如此护短。所以你今日跟秦城主说起这些,为的就是打消她心中顾虑,好让她主动提出完婚的话来?可长风,她毕竟是女儿家,这种事情,应该你主动提出来。」
顾长风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捋了捋袖上摺痕,忽而轻嘆:「我何尝不是想自己提出来。可是李兄,我毕竟是观云庄的二公子,虽然我心中一心为她,但她未必会信,在她的心中只怕还是会提防我。既然如此,何不跟她挑明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让她误以为大哥是抢了我的庄主之位,我心中愤恨,这样以后才能跟她站在同一战线?李兄,为今最紧迫的,应该是让她答应如何及早与我完婚,其他的,我暂且也不想去管了。」
「长风,难为你了。不过现如今顾庄主大婚,观云庄中也确实难有你立足之地。你趁早去无双城也好。」
顾长风一笑:「我去了无双城,那下次你想见韩姑娘的时候,岂非可以打着要见我的名义来了?李兄,你该谢谢我才是。」
李逸沉默了一会,末了却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素笺,淡淡的道:「这是我近日针对你的腿疾研制出的一味膏药,极有可能治好你的腿疾。但如今看来顾二公子春风得意,想必暂时是用不到了吧?」
说罢就将那方素笺对着桌上的那盏烛火,作势就要点燃。
但顾长风并未阻止,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便笑道:「暂时确实是用不到了。我现在有腿疾,不能跟个正常人一般,宝镜反而会放心些。若是真的治好了,她反而还要多花些心思来猜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治好。」
李逸闻言喟嘆不已,仔细将素笺叠起重又放回了袖中:「长风的这份情谊,希望秦城主早日明白才好。这个方子虽已拟好,但有几味药材在市面上凑不齐,等参加完你大哥的婚礼,我这就回谷中将膏药制好,等你大婚之前定能给你。至于到最后用不用,那决定权在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长风缓缓点头,忽然又抬头道:「这么着急回去?我刚想起我奶娘有位老乡,我曾见过她一次,全身烧伤,面目全非,不但声音被毁,更是连自由行走都不能,整日躺在床上。你若不急着回去,倒不妨跟我同去看上一看。我奶娘对那人倒仿若很上心似的,我也不忍见她经常为了那人垂泪。」
「你奶娘?就是前些日子我见过的那个眉姨?」
顾长风轻轻颔首:「眉姨自小照顾我,视我若己出。自母亲仙去后,这观云庄上上下下,真心为我着想的只有她一人了。此番若我与宝镜顺利完婚,自不能留她一人在观云庄。她若愿意,可随我一同去无双城,如若不愿,我给她一笔费用,保她晚年无忧。」
李逸的手指慢慢的叩着桌面,半晌方道:「那你组建的那支暗卫,可能顺利带走?但如若带进无双城,秦城主肯定会有所发觉。」
顾长风长眉微皱,略一沉吟:「让他们先在无双城外待命吧。来日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李逸先是点头,继而袍袖一拂,望了望屋外夜色,面无表情的道:「夜已深,顾二公子何时告辞?今日为了你这味方子我可是跑了城中几大药店。自然是不指望某人会感激,但李某累了,想早日歇息,顾二公子这便请吧。」
顾长风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拱手道:「那长风就不打扰李兄歇息了,这便告辞。但李兄,我与宝镜成婚之后,韩姑娘当叫我一声姐夫。如若往后李兄与韩姑娘共结连理,这辈分上,李兄,你说到时你叫我姐夫,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