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华心情无比复杂的回了家。


    万万没想到钟衣给她带来了这么意外的一个消息，但更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的是，在留下来和回去的两个选择中，她更倾向于后者。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将南烨放在第一位上，在任何抉择上，她似乎总将南烨放在了自己的事情后面。


    要不，就留下来？


    可是一想要等四百八十年，她就有些痛不欲生。


    若是她能一直拥有身体，可以等待南烨的下几次轮回，那还好说一些，可这具身体根本就撑不到那时候，凡人身躯即便有她在，也会老去，也会渐失生机，或许不用等到几十年，说不定几年，十几年后便撑不住了。


    届时她就只能同钟衣一样，以游魂的姿态飘荡在南烨周围，这个情形，怎么想都怎么惨……


    裳华摇了摇脑袋，不敢再去想了。


    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发现南烨也在，正同李氏说着话，笑的开心，她心头就是一窒。


    “回来啦？”李氏问道：“出去做什么了，小南都等了你好一阵了。”


    李氏就是这点好，并不惧怕贵人身份，像南烨这样的，在外面谁敢这么喊他。


    裳华没瞒着她：“去承安候府看了彤月。”


    李氏道：“你们两个姑娘家见见也好，你也就快及笄了，该准备准备，到时候别出了岔子。”


    在凡间，及笄就相当于是大人了，是不亚于嫁人的一件大事。


    裳华点头：“知道了。”


    李氏现在对裳华放心的很，又因为她已经是做官的人了，也不多说道，笑着看两个人：“你们两个都出去玩吧，别在我这里耗着了。”


    以前李氏还在南烨和董夫人的儿子董衍之间琢磨着谁好，不知从哪一刻起，就突然向着南烨了，南烨明目张胆的过来，李氏就顺理成章的让他们两个人独处，心胸开阔的很。


    外头星光璀璨，难得的漂亮，南烨立在廊下，看着她道：“你有心事。”


    裳华心底叹了口气，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有这么明显吗？”


    南烨轻笑一声：“就差直接告诉我了。”


    裳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叹气：“其实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这件事若是说了，就是让南烨也陪着她一块纠结难过，不说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难题，她若是到时候直接走了，是留下南烨一个人，若是不走，等到身体撑不住了，化成幽魂，也是留下南烨一个人。


    真是左右为难。


    南烨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相扣，天上繁星照在他脸上，让他俊逸无双的脸庞也跟着熠熠生辉。


    “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就像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的秘密一样，都告诉他也无妨，他会像保护她一样，守着她的秘密。


    指尖的温度让裳华心安，她犹豫了一阵，终是不愿意瞒着他，这对他来说，也不太公平。


    裳华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以及遇见钟衣的事娓娓道来，最后说到今年便是那四百八十年一次的机会时，她悄悄的看了南烨一眼，却见他脸上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认真的在听着。


    她心头蓦然就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有些难受。


    南烨心里肯定不会如面上这般平静，他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让她为难。


    “今年就是唯一能回去的机会吗？”南烨问道。


    裳华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便回去吧。”南烨道。


    裳华倏然抬头，就见他眉眼温和：“与其要等下一个四百八十年，不若这次便回去，你反正是会有机会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不确定，裳华蓦然便明白过来，他在意的不是自己走不走，而是还回不回来。


    这次她走了，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他也并不愿拘着她留下来，最重要的，是她还回不回来看他。


    裳华眼眶有些湿润，手悄悄的握紧了一些，点点头道：“我肯定会回来的。”


    这话像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提醒。


    她一定会回来，而且要早回来，最好一天之内就回来，因为那对人间界来说就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


    南烨笑了笑，看向远处繁星，星光落入他眸中，仿若蔓延了一片星海。


    中秋过去没多久后，天气又一次骤然冷了下来。


    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京城百姓们八卦的热情。


    许家五小姐要嫁给二皇子做侧妃了。


    众人对这件事都是啧啧称奇，这许家还真是不简单，从一介低贱商贾坐到这个位置，每一次别人都以为他们要完蛋的时候，总会翻个身。


    但是琢磨的时候，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许家五小姐的年纪，若没搞错的话，排在她上头的四小姐，包括已经合离出去成了司天监高官的三小姐，都还没有及笄，她排在最末尾却先一步成了亲，这可真是大不敬。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允了这桩婚事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婚事定下来，中秋过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清蝶的吉日就要到了。


    成亲的前一天，许家内外忙的不可开交，虽然这这只是嫁给皇子做侧妃，可毕竟是要进入宗室，马虎不得，一切礼仪都要按照最高的准备。


    没落的许家小姐，能嫁给皇子做侧妃，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唯一遗憾的是，因为不是正室，不能穿大红色出嫁。


    许清蝶身着一身水红衣裳，坐在镜前，母亲正给她通着头发。


    林氏双眼通红，这些日子，她已经从许清蝶要嫁人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了，也见到了府中上下包括许老夫人对她态度的转变，可嫁女的这一天，作为母亲又有哪几个不伤感的。


    许清蝶平静的坐在镜前，镜中女子柔美艳丽，比平日更美上几分，只要过了今日，她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氏通完头发，将梳子在一旁搁下，看着许清蝶的脸，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清蝶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有时候她都怀疑她还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像是一瞬间就有了主意的大人，让人在旁看着都插不上话。


    林氏发了会儿呆，外头进来一个丫鬟：“二夫人，老夫人叫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