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深秋。
下了一场雨后，天气彻底寒凉起来，其实也不过是将过中秋的时间而已，可京城这边不比江南，已经要再穿厚一层了。
“这治腿治手是怎么回事？”裳华在解忧楼拿着一张帖子看着，末尾并未署名，只是上头的字迹，让她下意识的皱眉。
“来登帖子的是个老仆，说他们小姐身子骨弱，前不久贪玩从假山上掉下来摔断了手脚，虽有大夫接骨，但现在也不见好转，所以才让我们来看。”
裳华将帖子放在一边，她最不喜欢做这种治病医伤的事，明明就有这么多医馆，但既然医馆看不好，又求到解忧楼头上，她也只好去看看了。
“是要去她们府上吗？”
小鱼点点头：“应该是去松雨巷的一间民宅，那老奴说他们小姐搬出来静养的，价钱开的倒是高，两万两。”
“行，那就去吧。”
裳华将东西收在一旁，起身坐了马车，去了城西松雨巷。
那民宅十分普通，又在巷子深处，周围四邻也安静异常，刚走到门前，裳华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怎么了？”
裳华皱了皱眉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里面的人可能是许清蝶。”
“什么？”小鱼一讶：“你之前不是都说了不接待许家人了吗，该不会，她们这是乔装改换身份来的吧。”
裳华目光兴味的看着门庭紧闭的民宅：“应该是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也不想看见她们那张脸。”小鱼对许家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还未化形的时候就觉得那里的气息让人不舒服。
“不用，既然来了，回去像什么样子。”裳华拦住她：“你去吧，按我说的做就是。”
小鱼瞪眼：“难道你还想真的给她治？那家伙满肚子的坏心眼，比我们狐狸一族的花肠子还多，治她干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行侠仗义的把她腿打断的，拍手叫好都还来不及。”
听她这么说，裳华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那个行侠仗义的人，我说可以治，你就去吧。”
小鱼瞪大眼：“什么？”
裳华收起面上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拿钱办事是我们的规矩，她若是以后再犯到我头上，那就再打断一次就是。”
小鱼怔怔的进去了。
裳华的神识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这普通的院落，进了屋，果然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在床边坐着的是林氏，床上躺着的正是许清蝶。
“小鱼掌柜。”
林氏赶忙站起来，撞上小鱼的眼神，她忙赔笑道：“小鱼掌柜，这次实在是情非得已，我知道解忧楼立下了规矩，可看在那是我们家老夫人惹下的缘故，还望小鱼掌柜莫要计较，因为上回的事牵连到这一回。”
解忧楼很有几分邪门，上回林氏陪着许老夫人一同去的，她不指望小鱼认不出她来，与其等着人到了冲她发火，倒不如先行赔罪，至少这样不会牵连到蝶儿身上。
小鱼神色淡淡：“难为许夫人还知道我们解忧楼的规矩，这样做就是情有可原的吗？”
林氏一脸尴尬。
上回在解忧楼闹的实在是太僵，她能这么做已经是拉下脸来了。
许清蝶见状忙笑道：“小鱼掌柜莫生气，我娘并不想这么做的，只是受不住我再三请求，才不得不答应，小鱼掌柜若是生气就怪我吧，不要怪罪我娘，只是我认为解忧楼这样的地方，定然是不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往日之仇的，所以才厚着脸皮请小鱼掌柜过来。”
小鱼闻言看了她一眼，心中道一声果然不一般。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让人生气，又带了高帽，还让人不得不给她治。若是不治，正是应了她那句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反倒显得解忧楼不大方。
可真是个狡猾的人啊，
只可惜小鱼并不是个普通凡人，这些名声什么的东西对她而言连狗屁都不是，若不是裳华在外头说了要治她，她现在肯定转身就走了。
“许小姐给我看看伤吧。”
许清蝶和林氏眼中闪过喜色，她立即撩开衣袖裙摆。
因为是骨伤，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加上一直在房中卧床，肌肤显得洁白无瑕。
小鱼伸手摸上去，使劲捏了捏，许清蝶吃痛一声，急忙缩回了手。
“怎么？不想看了？”小鱼挑挑眉：“这么点疼都受不了，那也不必要看了。”
“小鱼掌柜，她只是还小，你别跟她计较……”林氏忙将人拦住。
许清蝶也将手又伸出来：“对不住，我只是没想到……我不会再动了。”
小鱼这才冷哼一声又坐下来，手摸着骨头，下手比上一次还狠，许清蝶疼的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可硬是撑着没动。
小鱼扫了她一眼，暗道倒是个狠角色，她有意给她点苦头吃，却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能忍住。
断骨之伤对裳华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甚至小鱼也是能治的，在小鱼刻意的为难下，硬是治了半个时辰，把许清蝶折腾的死去活来，中间甚至疼昏过去一回，这才算结束。
“行了，养上三日，就可以了。”
林氏听的一喜，又有些狐疑：“这样的断骨之伤，只要三日就可以了吗？”
小鱼冷笑：“要是我解忧楼办事还要她养个三年，何须收这么高的价呢。”
林氏连连点头：“小鱼掌柜说的是，若是蝶儿的伤真的能好，一定送牌匾到解忧楼重谢。”
“那个就不必了，以后也不要来解忧楼，我破了楼内规矩，现在正问心有愧，良心不安呢。”
林氏讪讪的笑着。
小鱼又瞥了床上半死不活的许清蝶一眼，转身出去了。
一钻进马车，小鱼就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给她治这么彻底，让她忍个半年再好不成吗？”
裳华笑笑：“她挑这个时间找上门，定然是有所图谋，既然早晚都要发生的事，晚来不如早来的好。”
“这个时间？”
裳华敲敲车厢吩咐绪昭驾车，道：“过几日不就是中秋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也听说了，中秋夜当晚，澜河还有灯会呢。”
裳华勾勾唇角，打开了车窗，外头吹进来一股冷风。
恰在这时，外头一辆经过的马车内，一双眼睛望了过来。
“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