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时没有做声，片刻之后动了一下，有几分轻疑的声音传过来。
“莫非阁下也是？”
这就相当于是承认身份了。
裳华一时间心头相当的激动。
来到凡间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同类。
这金光没有实体，即便在云雾掩映下也能看出他是没有真身的，想必是和她一样，以魂体之身在这里游荡。
裳华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露出自己的善意：“既然在这里碰上，要不要去聊聊？”
……
许裳华在一阵阵剧烈的钝痛中有了一点意识。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依然能感觉到周围很黑，黑的像是被无边浓雾笼罩的黑夜。
手也疼，脚也疼。
她努力动了动，却发觉身子沉的不像是自己的，疼痛一时间也仿佛远去了一些。
“喂，她不会死了吧？”
一道声音传过来，带着点惊疑：“这个时间也该醒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流了这么多血，恐怕是又疼晕了吧。”
“喂，都说了为什么不带点止血药来，她只是让我们把手筋脚筋挑断，可没说要杀人啊，再说杀这么个小姑娘，实在是……”
“于心不忍？”那声音嗤笑了一声：“于心不忍你怎么还能下的去手，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如死了呢。”
谁，谁在说话？
许裳华有些慌乱，想挣扎着逃走，却连眼皮都掀不开，她只觉得现在自己快要痛死了，可他们说的一字一句却听的异常清晰。
他们说的是谁？
是……她吗？
许裳华心头涌上了无边的恐惧，正不知所措间，那声音又道：“那人也真够心狠的，比这个还小呢，倒是生了副蛇蝎心肠。”
“呵，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阎王，就是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那个嗤笑的声音道：“这可是一府的姐姐呢，不照样能下手。”
一府的姐姐？
谁，是她吗……
许裳华脑海中浮现有意识前的最后一秒。
她和许清蝶正坐在屋中喝茶，她只喝了一杯，许清蝶喝的比她多，也是比她先倒下的，怎么会……
还没有想到什么头绪，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心机也不是这个年纪能有的，竟然跟要害的人在一块，还自己喝了这么多蒙汗药，只要我们处理干净，就算官府插手也查不到她头上，谁又能想到她会这么做呢。”
“行了，不用多说了，反正人也已经废了，回头你去收尾款，早点离开这里吧。”
“知道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我还是去看看人，别真死了才好。”
“哼，假好心。”
许裳华呆呆的躺在那里，几乎连呼吸都忘却了。
他们说的那个人又是谁，是……许清蝶吗？
身体上的疼痛陡然间轻了一些，那些压抑着她的黑暗也散去了，像是被挪开了压在身上的巨石，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爬起来。
四周果然是一片黑暗，这是一间四壁空空的暗房，地上铺着些零散的稻草，旁边巴掌大的小窗子透着外头照进来的天光，章示着现在是白天。
她到底怎么过来的，是被许清蝶算计了吗？还是说……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头巾，脸倒是露了出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许裳华怔怔的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该躺下装昏，还是从他身后的门逃跑？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许裳华就发现这个黑衣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好像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她一呆，转过身去，视线跟着他，却见他走到角落，蹲下了身。
地上躺着一具熟悉的身体，身子被黑衣人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只胳膊一双腿来，许裳华看了一阵，突然浑身一阵，瞪大双目，猛然后退了几步。
“怎，怎么会……”
那黑衣人的手探了探，随后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头走：“她死了。”
门口又走过来一个黑衣人，没进来，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手筋脚筋都挑断了，晾了这么久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他淡漠的收回视线：“行了，这边都弄好了，赶紧走吧。”
先进来的黑衣人又朝里看了一眼，才跟在这人身后走了。
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许裳华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墙角那具熟悉的身体半晌都没有动作。
那具身体是她的，是她的身体，她，死了吗？
不知多久才回了神，许裳华迟缓的低下头看自己，全身上下和躺在那里的那一具身体没有任何区别，她僵硬的朝前迈了一步，摇摇晃晃。
一丈多的距离，她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手足无措的走到近前，虽然已经有了定论，可亲眼看着自己面无人色的躺在那里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呜……”
躺在地上的少女，身上还沾了几根稻草，浑身灰扑扑的，手踝脚踝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
她躺在那里，已经没了生息。
许裳华伸出剧烈颤抖的手，碰了一下，手却从那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抖着手缩回来，眼泪啪啪的往下掉，落地无形。
她已经死了啊。
许裳华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是悲从心来，却是心凉一片。
是许清蝶。
是许清蝶让人做的。
即便没有点名，可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说的那么明显，她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
终于明白许清蝶为什么突然要拉她出来逛街，终于明白她喝茶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要杀了她啊。
许裳华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在墙角间缩起来，后怕使得她动弹不了，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躲在这里瑟瑟发抖。
那是她的五妹啊，她们是一府的姐妹。
即便是从小被人欺负，也从没有这一刻让她觉得这么冷，大姐的冷眼旁观，许嫣然的素来针对，都没有这一刻知道真相的时候让她觉得寒冷。
许清蝶方才可是同她一起逛街说笑，那么其乐融融的样子，竟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许裳华瑟缩在墙角，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却在这时，外头陡然传来一身杂乱的声响，马匹的嘶鸣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
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