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都不罚，都是儿子，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南晟见南烨坐下，先举起酒杯：“本来是该我给大哥敬酒的，是我思虑的不周，当罚。”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内侍又端起酒壶斟了一杯。
南晟道：“我知道小时候顽皮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哥的事，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希望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弟弟吧。”
这话说的算是十分谦虚退让了。
让一个皇子说出来这样的话，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要是别人，此刻肯定就顺着他的台阶说句原谅了，可南烨却丝毫不为所动，好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
这脾气，真是相当的执拗。
建元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门，道：“烨儿啊，那些事朕也是知道的，小时候苦了你了，你瞧朕都让他出去领兵两年多，这罚都罚了，就不要再生气了，你好歹也是个当大哥的。”
南晟的神色不变，依旧是满面诚恳。
南离低垂着眼皮，心里有了些计较。
十三年前，南烨回来的时候脑子受创，整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最基本的读书识字都不会。
他们年纪相仿没差多少，从小就是在南烨的光芒下生存的，逢人都说大皇子聪慧异常，惊才绝艳，大齐后继有人，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他们。
小孩子虽然懂的不多，心思却是最敏感的，尤其是生活在皇家，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南烨回来之后痴傻了，排在老二位置的南晟终于出了头，被人注意到了，身上的目光多了，每每想起之前的日子来，都会过去欺负南烨一番。
小时候还不懂得那些尔虞我诈，不知道做事要遮掩，一不小心就欺负的狠了，被父皇发现。
本以为南烨傻了，父皇就不再喜欢他了，却没想到父皇对他依旧如以前一般喜爱，甚至因为他们欺负南烨的事被发现，父皇心中觉得愧疚，给了他诸多的补偿，一样做了错事，南烨就能轻易的被原谅，他们却都要按照规矩接受惩罚。
南离一直都觉得这不公平。
可是随着年纪渐大，心里有了别的心思之后，他就知道南烨不是挡在他身前的石头，父皇就是再宠爱无度，也绝不会让一个傻子当皇帝的。
挡在他身前的只有二哥。
所以他之前才会想到除掉南烨，然后再嫁祸给老二。
一向宠爱呵护的南烨死了，父皇肯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老二承受这个怒火，再背上弑兄的名声，跟皇位也就彻底绝缘了，到时候这宝座只能是他的。
两年多前的时候，父皇将领兵重权交给南晟，他还以为父皇有立南晟为太子的意向，想要借此给他个功劳，好让立太子更加名正言顺，却没想到一直忽略了惩罚这件事。
那时候南烨在京中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遛鸟逗狗什么的都不做了，每日只守在那姑娘房门外，像个傻小子一样，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将那姑娘给吓跑了。
他和南晟察觉到南烨最近不一样了，心里好奇，就悄悄跟在他后头，发现了这件事。
只是和想的不同，那姑娘既不是京中贵女，也不是出自地方望族，竟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女子。
当时他们还小，没有太多的考量，少年又是最易冲动的。
他们同南烨从小就不对付，又对父皇的偏爱十分气愤，见到他难得有个喜爱的女子，就想报复他。
当时南晟已经十五了，正是可以收通房纳妾的时候，于是他就没顾忌别人的劝诫，将那民女强行纳进了自己的宫中。
当南烨在宫里看到自己一直喜欢的姑娘时，那表情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震惊，有失望，有茫然，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们头一回见到这个傻子脸上有这么多表情。
再然后，这个傻子头脑一热就告到父皇那里去了。
父皇虽一向对他偏爱，听了这事却也只是训斥了南晟一顿，没有做什么处罚。
本来也是，一个平民姑娘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难道还要因为她处罚皇子吗。
他自己也没有当一回事，三个月后，父皇就将一部分西征军的兵权交给了南晟，命他镇守边疆。
这对一个未成年的皇子来说，确实是一种惩罚，假如没有说回来的日期，几乎可以肯定是被父皇给放弃了，但好歹父皇说让他两三年就回来，这样就像是一种磨练。
南晟当时虽然不想离开繁华的京城，但圣旨下来，不得不走。
他们只当这是一种磨练，因为这个，他从南晟走的那刻起就不再当他是二哥，心里对他提防起来，却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惩罚。
假如这真的是对南晟抢了南烨喜爱的姑娘的惩罚，那老二这两年多……
南离下意识的看向南晟，见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诚恳的，没有因为建元帝的话有半分改变，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这回事一样。
南离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各种情绪。
倘若这真的是惩罚，那老二在边疆的这两年多，在父皇的眼中就根本不是功劳，他这是白去受苦了。
南晟端着酒杯，等了许久，南烨才拿起自己跟前的酒杯跟他虚碰一下，仰头喝下。
虽然脸还是冷的，但好歹是接受这个道歉。
南晟面上浮现笑容，也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南离见状，隐在衣袖中的手捏了捏。
老大是个傻的，但偏偏又受父皇宠爱，倘若他跟老二真的和好了，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他心里暗述一番，有了计较，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将酒杯举起一碰，笑道：“这就是了，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何须计较这些。”
他一饮而尽，接连喝了几杯，脸上已经开始泛红。
“二哥，你也别担心大哥，他现在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了。”
南晟手一顿，问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南离一笑，伸出根手指摇了摇：“可不是普通百姓的姑娘了，是礼部许侍郎家的三小姐。”
南晟和建元帝，以及毛都没长齐的南明，都向南烨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