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外,玉林宗边缘小镇。
来为公孙尧吊唁的各路江湖人,在酒席之中,正默默的用餐,时不时传来几句交谈,都难以听到什么心喜之语,只怕是公孙之死,着实的让人痛心……
酒席之上的酒水,不少人都是倒一点在桌上,或者倒一点在地上,惹得周围酒气熏天,只是清风掠过,又把天地焕然一清。
似是公孙之灵,饮落群雄敬下的这杯酒!
“公孙姑娘,李某之妻受你大恩,今生未曾得报,本以为来日方长,可那曾想到你红颜薄命,未等我夫妻报答你大恩,就已经是……可怜我妻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神剑山啊……神剑山,天下那么多恶人,你不去杀,偏偏要害死一个大好人,你算是什么正道?你又算是什么仁义?”
有人喝醉了嚎啕大哭,有人喝醉了喃喃自语,往日的二两白酒,倒了一半,没想到在今天仍旧是如此的醉人!
有人捶胸怒骂,有人愤愤不平,有人默默流泪,有人泣不成声。
似乎要把一切的委屈都哭诉出来。
仿佛,死去的不是什么公孙尧,而是自己的再生父母,第二个爹娘……
现场的气氛,一阵低迷,就连前来上菜,布置酒席的玉林宗弟子,眼睛也红红的,她们这些弟子,对情之一道极其敏感,受到其中情绪的影响,更加是心伤。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爆炸声,从街头之处响起。
紧接着,几声吆喝传来,夹杂着娇叱和怒骂,又有几句阵法演练之声,铁索纵横,是叮当作响。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赤膊少年,不知何时从百花谷的一侧篱笆中破出,由于篱笆加持了阵法,本应该是坚固无比的存在,但却被他活生生炸开了一个大洞,几个玉林宗弟子,正在施展擒拿之术,囚禁阵法,阻止着少年的突围!
少年被阵法所困不得要领,但是一身力道非凡,左冲右突之间,竟然是险些破开了那些女弟子的包围圈。
“那是何方的少年?竟然如此的勇猛……以前都没见过啊!”有人疑惑。
“敢在公孙姑娘的停灵之日如此猖狂,在百花谷内闹事,果然好胆,前番听见神剑山的畜生行径,某家一肚子火气,可正愁着没地方落,这不是瞌睡的时候,你给老子送枕头来了吗!”有人摩拳霍霍。
“就是,我们报不了仇,难道还帮不了玉林弟子的忙吗?他敢如此嚣张,各位可有同道与我一同前去,拿下此贼,押到公孙姑娘灵前问罪?”有人拍案而起。
“这话说的在理,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眼看着这群热血重重的汉子就要动手,一桌酒席之上,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是一个头发皆白的老头。
“玉林阵法,多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眼下那少年虽然蛮横,但玉林弟子未曾可见落败,我们这些人急匆匆的上前,只怕她人误会,是咱们瞧不起人家……不如,等那几个姑娘真的坚持不住了,咱们再来动手?”
此话一说,有人点头,也有人反驳:
“你说的什么屁话?玉林弟子仁义道德,冰清玉洁,又怎么会如此小肚鸡肠?再说,你凭什么觉得人家会落败?什么道理?”
“你……”那人本是好生劝告,哪里会想被这一阵顶撞,只好冷哼一声:“孰胜孰负,待会便知真假,我又何必与你争论?至于宗门弟子是否小肚鸡肠,这点我不和你计较,你自己想去吧……”
“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你是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了……不理我是吧?好,等我先把那个狂徒给收拾了,我再来会会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就在这个正气热血的青年,带领着一些同道,准备相助一手时,更多的女弟子从那破碎的篱笆中追出,几条大铁链横亘而来,施加无上的封印术,一圈圈的套在了少年的身上,转眼间,便把少年制服了下来。
期间,有个女弟子察觉了酒席的异常,便是过来安排人手解释着什么……
“宗门内部狂徒越狱,倒是惊扰了几位,在下玉林宗弟子秀官,给各位赔个不是了……在此也谢过先前各位的好意,我知道各位的武艺高强,拿下那贼子不成问题,只是此贼凶残,若是不小心擦到碰到了各位,那也是我玉林宗的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那女弟子规规矩矩的,清秀的模样下,透露着乖巧和懂事,话语之间,一板一眼,是说尽了客气,道尽了礼节。
方才那义愤填膺的汉子,被这温熙的香风一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哪里还想到其他?一个个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不用客气什么的,倒也还算是礼数周到。
此前,拦住他们出手的老头,却是又来问道:“秀官?你是少主身边的人?”
那结结巴巴的汉子,此刻顿时不爽了,妹子和我聊天聊的正爽呢,你插什么嘴?
“喂,匹那老头,刚才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做事瞻前顾后不说,还想要阻拦别人,如今居然还过来打探玉林宗的底细,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那老汉没理他,反倒认真的看着秀官,希望她给出一个答案。
那青年看见老汉又没理他,顿时心中恼怒,握紧拳头就要出手教老汉做人。
只是秀官毕竟是能用来招呼门面的人,心思玲珑不说,做事也圆滑,只见她先是安抚好了青年,再莲步轻移,微微向前一步,恭敬的说道:“这位老先生请了,秀官正是少主的阶下人,不知老先生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当,只是希望有一事相求,希望姑娘成全!”
“老先生请说!”
“我想让姑娘给我搭个线,让我能够和少主见上一面,当面陈情,聊表寸心……”
“这……宗内事务繁忙,公孙师姐初逝,少主悲伤难起,不便见客,老先生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让我通告一声,也好叫少主再做决定……”
“这……”那老汉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秀官见状,心中突然明悟,忽然素手一抬:“老先生请跟我来……”
……
百花谷中,明心殿。
柳倩雯看着那五花大绑压在阶下的少年,是青筋暴起,凤眸圆瞪。
就连左右押送的玉林宗弟子,也能感受到这位少主心中的“怒气”!
憋了半天,柳倩雯这才说出一句:“你好大的能耐啊你,你就这么想死吗?”
声音响起,寒风吹出,是冰寒透骨,入体三分!
陈森哑然,只好苦笑着没有说话。
这能怪谁呢?
自己修为不到家,想要钻个空子,结果没成功……还被人逮了个现行。
你说这尴尬不尴尬?
当时,柳如烟见他被折磨得出气多入气少,已经没有了多少抵抗能力,于是亲自动手,用修为封印了他的行动,并且押进了车队之中,柳倩雯回到宗门后,便把他安排到一处密室之中。
但少年又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徒,他在密室之中歇息半日,默默运起体内的佛光抵抗封印,一开始,那封印坚不可摧,他根本无法破开,可不知为什么,随着他冲击封印的次数增多,他察觉到那封印有所松动,于是,几经努力之下,终于脱开封印。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积聚起体内佛光,打算来一个超远距离遁地,结果很不幸,撞玉林宗护山大阵上面去了……
幸运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护山大阵极其虚弱,好像是没激发一样,他轻而易举就撞开了……
不幸的是,撞开的时候动静太大,引来了一路弟子追击,他害怕被追兵拖住,于是没有恋战,反倒拼命的往外逃去,在他的努力下,一层层的护山阵法被破开了,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结果就在他突破最后一层阵法的时候,被逮了回来……
你说这多冤枉?
心里的腹诽还没有吐槽完,那个恐怖的窒息感又再次涌上心头,力量的流失,如同紧握的在手中的细沙……
原来是柳倩雯见陈森一句话都没有,顿时怒气大增,直接动手,剥夺他的肉体掌控。
就在陈森被那无形的大手勒得脖子都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幸运地晕了过去……
晕晕乎乎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来人,用符!”
好嘛,修为又被封印住了。
而且这次是符箓封印,仅次于法器,阵法封印的第三大禁锢。
这玩意单独使用出来,就已经很耐久了,要是配合阵法的话,那自己体内的佛光,恐怕都要被压得动弹不得了……
事实也正如陈森所料,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在身处一个黝黑的洞穴之中,不过说是洞穴,周围着实奇怪,密密麻麻铺着一层又一层的透明水泡,好像是在隔绝着什么……
陈森在黑暗中稍微适应了一下视线,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
周围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底下是发亮的,光源还挺充足的,但就是照亮不了周围的黑暗。
陈森微微调动身体,侧着身体往下看去,终于看见了,发亮的地方纵横交错,显得极其规则,仔细看一下,可以发现布局符合太极阴阳八卦——这他丫的就不是什么光源,这就是阵法流通线路!
靠!
这是一个极其强悍的封印阵法,阵法之力流通在管道之内,如同荧光银点流动,那激发出来的光芒,照明只是其中一个作用,更大的作用是,确保阵法的正常运行,便于维修。
银色的光芒照亮自己身体周围大概尺许的地方,就可以看见一个个泡泡从底下冒出,包裹在空气中,就好像是在隔离着黑暗和光明。
幸运的是,自己还能思考,还能小幅度地动作着身体。
不幸的是,自己身上贴满了符箓,如今几乎是寸步难行,阵法之力从空中弥漫而出,渗透出一阵阵压制的效果……
阴冷之气,还时不时从空中传来,消耗着自己体内的佛光,使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榨干了温度的石头……
这块石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之上,双脚交叠,压在大腿之下,低头弯腰——看上去就不太容易动作!
“别再动来动去的了,玄引封魔符,太阴降妖阵,你能从这两个禁锢中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要是放在过去,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血肉枯亡,骨头不堪重负,成为一堆烂泥了……”
陈森闻言,身形一顿,刚想要调动灵识,却发现自己灵窍被封,根本动用不得,只能用眼珠子左右扫视,希望能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只可惜,冰冷之气无处不在地侵袭过来,严重的玷污了体感的真实,使得他根本无法探测到那窥视感——也就是说,他根本就察觉不出来,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你是谁?”
陈森无奈,只能开口问道。
希望通过这番试探,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结果却叫他有些失措,因为过去了许久,那个声音却没有再次响起。
仿佛……早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