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之事不提,且把时间回到陈森投空瓶诓纪奉之后。
彼时,位于界边山脉中躲藏的太监久胜,并不知道他不仅没有迎来王者之师,帝国之剑,还因为这一个消息的传递间差,叫洛地彻底沦丧敌手。
他当时只想着把贾余造反的消息传回国都,当然,他也只有能力把消息传回国都的守宫监。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逐地上报,先是洛地,然后钦南路,京造省,一直到国都。
如此一来,沿路防备,有所抵御,也不会让贾余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了大庆国十分之一的土地。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也并非这个统领的初心就是如此,只能说英雄起势时,时势造英雄。
“听到那个呼吸声没有?我就说这里有人!”
“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是你迷路了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 这……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相信我的感应能力不可能有问题的,所以……”
“那你意思是说这片天地有问题?我靠,你这跟拉屎不出怪地心没吸引力有什么区别?”
“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我现在不对你破口大骂,已经很文明了……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嗯……我没有,不过我看到前辈的一些记录手册,倒是能看出一些名堂,这里应该就是跟地球南北极一样的地方,本身磁性就很强,磁感线还很密集,而且到了尽头之处,来回循环。”
“说人话。”
“这应该是跟世界的边缘差不多,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在一片叶子上面生成出来的,那我想我们快到了叶边……”
王久胜正闭目冥神,故作镇定,以来安抚旁边小太监焦急的内心,却没想到石洞之前,似乎有话语伴随着脚步声传来,顿时惊醒,在小太监那焦急,慌乱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警惕的眼神之后,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斑影,藏匿在了墙壁之中,仿佛这片石头原是这般颜色,只是躲在黑咕隆咚的石洞之中,叫人难以分辨。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太监喉咙一阵滚动,却也不是愿意坐以待毙之徒,听得外面那几个人的话语,不是大庆国的口音之后,于是抽凶而起,手持一把匕首,横亘在胸前,颤颤巍巍的看向石洞口,大声喝道。
此界资源匮乏,就连铁矿也是提炼不易,因此所持兵刃,多为短刃木柄。
如果不是战场精贵子弟,大多为王命奔走的鹰犬,都钟爱匕首短剑之物。
这些人对铁制短刀短剑的爱好,就好比华夏中人对君子佩剑般的追捧。
尖细阴冷的声音,响彻在黝黑的洞穴之中,更显得几分冰冷。
声音传出,外头人的对话倒是静了下来,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
正当小太监还要发声的时候,却没想到先前那个爽朗的男声再次响起。
“躲在暗中,窃问他人姓名,如此藏头露尾,只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你都说他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了,还指望他告诉你姓名?你怕不是有病?”紧接着,那个泼辣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喂,里面的那个人,你们是不是和那个姓贾的什么将军有仇?
要是真的有仇的话,那可就太巧了,我也和他有仇……
他现在聚兵要造反,你们怎么还不赶紧的报官?
叫人把他捉了去?”
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几分:“把他剥皮实草,除尽九族,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剥皮实草了都怎么还能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你管我?”
两人交谈,那旁若无人的模样,叫小太监心里越发紧张,即便被骂作是鼠辈,骂做是藏头露尾,也不敢去较劲太多……
重要是,他感觉不到对方身上那股气息的实力,只能朦胧的感知到,有两个强大的存在,却无法感应他们的修为……也就是说,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前辈果真与那姓贾的有仇?既然如此,又何必找我说笑?你匹自去报官就是。
我不过小小的一个孩童,来此处拿我做消遣,未免太有失身价了……”
不管怎么样,实力比自己强,称一句前辈也不为之过,而且对方言语之间莽气十足,要是个落草的侠客之人,想必是最重声誉和名誉的。
这类人最重名声,想必不会对小孩动手,自己已经提前示弱了,又用言语挤兑,想必……自己还能活?
小太监此刻的脑子化作十八核的处理器,疯狂的运转起来,只为从中求得一丝生机。
只听外头的那男子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这话也说的倒也是有意思……我要是承认了是你的前辈,是不是就不能对你动手了?”
同时心头暗道:看来此方天地中人,还存在几分道义之心,未若现世那般礼崩乐坏,毫无道德廉耻,把仁义道德,话作愚蠢,把金钱至上,奉为圭臬……
可女孩子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刻薄了:“那我要是不承认是你的前辈怎么办?
再说了,就算我把你杀了,这里也没别人看见,那别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躲在石洞之中的小太监,听闻此言,顿时汗出如浆,气喘如牛。
作为一个去了势的小孩,他的内心最为敏感,从彼人的言语词句之间,捕捉到的什么轻蔑,厌恶,都是那么清晰,更不用说这杀意了,那是如此的清楚,接近,仿佛就在耳边……
因此由不得他不怕……
活命之机,在哪里?
难道对方真的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吗?
不对不对,如果对方真的要杀了自己,也不需自己动手,直接告诉那姓贾的一声,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如今嬉笑打闹,只怕也存了几分玩笑之心。
小太监心头一松,却说道:“常言,欺人者易,自欺者难。
若前辈能知障破障,我纵然沦为前辈的刀下之鬼,但能为前辈的修行路上舔那么一块砖瓦,也是我的福分……”
陈森听到那自欺欺人的话语,灵台一震,却是忽然想起戒律破戒一事,顿时心乱如麻,浑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和尚?
正思索之间,气血翻滚而动,险些心魔丛生,好在大日佛光的根基未坏,以其至刚至正之气,便把那起伏的心绪压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清声对石洞里面的人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太监,再继续说下去,我要是跟你动手,那就成了我自毁道心了……”
他当然听出那阴冷冰凉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其中阳气虽低,却有几分朝气腾腾,是小太监无疑了。
贝贝眼看着少年先是气息一乱,随后了无杀心的模样,实不知其中又有何变故,只好笑道:“你不动手就是了……”
又听她对那小太监说道:“你这份孝心属实难得,不过只怕里面那个老太监不是这么想。”
一旁看……听戏良久的久胜眼看对方没有进到石洞之中,就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所在,当下心头巨震,连忙开口话道:“山外来客,夜里风寒,不如进洞一歇。”
“石洞狭窄,只怕我进到里面,可不容易出来……”贝贝冷笑道。
她又不是什么行走江湖的雏儿,哪里没听过那些机关异术,暗中谋害的说法呢?
为什么古时候的行者,在荒山野岭见到客栈茶间不入其内?
为什么见到山间洞穴,也不敢贸然进入,宁可先辟另道,也不可多加冒犯?
这都是有讲究的……
进到那些狭隘的地方,别人想要谋害于你,本事不够,躲闪不得,阴沟里翻船的比比皆是。
且不说那些诡异伎俩,就说一把石灰粉,趁你迎面走入的时候,当面撒下,也能叫你双目失明。
眼下双方既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也不见得什么共利互赢,想让自己走进去,除非……自己拥有碾压般的实力。
想到这里,贝贝瞥了一眼一旁的少年,却没有多说什么。
艺高人胆大,跟她一个只喜欢打嘴炮的妹子有什么关系?
专业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听二位的口音,像是外地人,王某不才,能否请二位赐教?”
陈森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暗道现在想起问起身份来了……但你们这些土着,真的懂身份吗?
他从腰间摘下符节,运气一激。
红棕色的牌子,突然冒出白色的光芒,投影到空间之中露出了那么几个字。
色界龙尾
开阳贵客
云游仙师
三木真人
……
幽幽的光芒透过昏暗的石洞,一十六个精致的字迹,毫无保留的落入洞内两个太监的眼中。
王久胜眼睛微眯,他以前倒是见过这般符节,但却是存在于皇家的卷宗之内,这玩意是用建木的枝桠所制,不过大庆朝在八百多年前就已经弃用了,虽然这玩意是表明身份的好东西,但是制造这玩意太昂贵了。
加上八百年前天灾频发,许多地方的卷宗典籍都已经流失,加上魔物横行,国土沦丧,大庆朝的国土面积在那之后,不断的被压迫,那些丢弃的土地上面居住的国民,户籍什么的也一并丢失,通通都没有保留下来。
如此乱象,再加上国君把百姓当猪狗,不怕其少,只怕其多,再怎么去证明身份,耗费大量的钱财去打造这个符节,但是每几年就要把一堆人推下去,打造再多这些东西,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不过,在风灵叶虽然已经弃用了,可是在三界的其他地方倒还在流行着。
而且,上面写的……
这色界……难道是下面来的人吗?
而且……王久胜甚至还从那些幽亮的光芒之中,读出了几分凌厉:“三木真人?”
“阁下莫非是一位剑修?”
“哦?”陈森见对方只好奇自己寄存在上面的气息,顿时大感惊奇:“老太监见过此物?”
“没有,我不过是守宫监的一条老狗,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想来,左右不过是一个身份凭证,又有什么好出奇的呢?”
好东西也好,坏东西也好,只要我不知道,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久胜尽量把自己的身份拉低下来,以确保自己能更好的存活。
陈森顿时倍感失望,怎么感觉,他好像被龙尾叶的那群家伙给骗了?
这个符节……在行走三界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吧?
最多也就给建木打个印证,能被这方天地所承认……
但关键是来到这片叶子的时候,这里的天地规则是死了吗?
怎么自己如何差遣,也不见动作?
陈森略微皱眉,修行讲究天人感应,修为突破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操纵法则。
如他这般金丹的修为,哪怕做不到操纵法则,也可在冥冥之中感应天地,使得这方世界对自己多有神助之力。
但奇怪的是,任由自己如何呼唤,这片天地的大道都无法与自己共鸣……就好像,这片天道,被人杀死了一般……
听到对方不认识这玩意儿,陈森也没有感到太过出奇,毕竟天道不彰,这个世界又不是人均人手一个符节,自己再去追究这么一个“身份证”的重要,似乎也没必要。
不过……
“阁下也知道剑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