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别睡了，上工了！”
领导的声音，让张珈祎如同溺水的鱼一般，猛地张开眼睛，大口的呼吸着。
不大的单人床上已经被汗水完全的浸湿，张珈祎心脏更是如同鼓点般的跳动着，难以平复。
“砰！”“砰！”砰！”
张珈祎捂住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床。
只是，为什么，却总是觉得很陌生。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让这熟悉的一切都开始离自己很遥远了起来？
忽然，阵阵的疼痛涌上张珈祎的头，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张珈祎难受的皱起了眉头，耳边也是嗡鸣作响。
“怎么了？大小伙子还做噩梦啊？”
领导见张珈祎面色不适，打趣的说道。
“......”
张珈祎缓了缓头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笑着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梦有点........长。”
“没事就好，今天就是验收的时候了，是工程的最后一道手续，也是最为重要的手续，千万不能出问题。”
“办好这件事，就能回家过个好年了，你小子的年终奖也不用愁了。”
领导揉着腰，脸上带着些许微笑，身居他乡，当一个小到不能小的领导，和下属蜗居在单身公寓中，每年只能回家两次，每到这个时刻，怎么能不激动。
张珈祎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那光怪陆离的梦彻底的抛之脑后，再怎么精彩也只是梦，况且他已经记不起来这个梦了。
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虚幻的东西还有什么必要去想他呢？
“好嘞。”
张珈祎答应了一声，迅速的洗漱了起来。
望着镜子里那很年轻却又十分憔悴，很帅气却又十分普通的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太累了吗？
怎么工地狗还有时间伤春悲秋啊。
随便套上一身带着灰色的泥点的工作服，跟在了领导的身后，走进了那走入了无数遍的工地。
快要过年了，天气也十分寒冷。
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就让张珈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了抖，张珈祎哈了哈气，暖了暖快要冻僵的手。
走在前面的领导吸了吸鼻子：“真冷啊。”
“是啊。”
......
在这比这寒风还要干冷的沉默中，二人终于来到了稍微暖和一点的办公室。
甲方依旧盛气凌人，大领导呢，依旧蠢笨如猪。
好在验收还是顺利的通过了。
躺在床上，张珈祎回想着白天，脸上快要堆成菊花腰快弓到地上的自己，心中不是什么滋味。
可是这不就是平常的自己吗？
为什么会如此的难以接受呢？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些人应该跪在地上和他说话呢？
想着想着，眼皮打着架，张珈祎带着不甘再度进入了睡梦之中。
刚刚睡着，一幅画面就将张珈祎吓醒了过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大到张珈祎都怀疑自己的脑子能不能装得下它。
就连满天的星辰在它的面前都只是一颗颗沙砾。
仅仅是在梦里的一眼，那颗血红的眼睛都让张珈祎的血压控制不住的升高，现在回忆时还会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手脚更是无法控制的僵硬。
我到底是怎么了？
张珈祎吸着烟，红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烟雾将镜子里的自己遮挡住，显得朦朦胧胧的，看着并不真切。
张珈祎将脸埋在水里，利用水的冰冷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只是个梦罢了！”
“只是个梦罢了。”
张珈祎催眠似得念叨着，内心因为那只眼睛的恐惧感好似真的消散了不少。
..........
生活还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那面对指责不甘的心也冷却了下来。
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被人骂不是应该的吗？
那天的不甘才是不正常的吧。
梦里的光怪陆离也不再在意了，只是梦罢了。
对，只是一个梦！
工作，挣钱，娶妻，生子，完成一颗社会的螺丝钉应该有的一生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
“张总，恭喜啊！”
“侥幸侥幸。”
“张总，恭喜高升啊！”
“老李你别和我来这套，来喝酒！”
...........
“张先生，你愿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
............
“恭喜啊，先生，一男一女，龙凤胎！”
..................
“我以后就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滚就滚！”
“你.....你！.....你！”
“老张，你怎么了！你这死孩子就会气你爸！”
.........
“对不起，张先生，您女儿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吧。”
.........
“老张啊，咳咳....我不行了，咱不治了，你就把我和女儿葬一起吧，这孩子胆子小，打小就不敢一个人睡，我早就该下去陪她的。”
..........
阴雨蒙蒙，烟雾环绕。
已是垂暮之年的张珈祎，拄着拐杖，站在一块墓碑前，默默不语。
回想自己的一生，心中更是感触良多。
碌碌无为，毫无建树。
妻子早逝，儿女一死一废。
张珈祎默默的看着墓碑上妻子和女儿的照片，自己或许也该去陪他们了。
阖上眼睛，张珈祎满是皱纹的脸微微颤动。
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异变突生，雨点凝固在空气之中，烟雾也被未知的东西牢牢锁住，世界在此刻被冻结。
张珈祎后退了几步，震惊的看着异变的世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想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天空被撕裂，阴雨的天气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那个只存在梦中的硕大血色巨眼此时正出现在张珈祎的头顶，充满恶意的眼睛将他牢牢的锁定。
“这不是梦！”
洁白的光带此刻在漆黑的天空中出现，本来无数宇宙汇聚成的灿烂光流在穿梭世界的过程中已经消散的只剩下一点点的光带。
但这些已近够了。
这一点点的光带迅速的扎进了张珈祎的身体中。
无数的信息涌入张珈祎的脑海之中，让他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肿胀起来。
那是一声声的呼唤。
“祖国人！”
“祖国人！”
“人间之神！”
...........
信息的冲刷让张珈祎连天上的巨眼都顾不过来，痛苦的抱着头、
祖国人是什么？
为什么都在叫我祖国人？
天上的巨眼开始汇聚起了红色的光芒，代表毁灭的光束蓄势待发。
灼热的温度使周围的东西都燃烧了起来。
终于，那光束来了！
望不见尽头的红色死光吞噬了它接触的一切，逐渐逼近了那还在痛苦的人影。
“....”
“我原来是祖国人啊！”
张珈祎抬起了头，直面起了那恐怖的光束，本来的苍老的面孔瞬间变得年轻，心脏更是猛的跳动起来。
烈火重新燃烧。
张珈祎眼睛中写满炽热，身上脏污的服装也换成了那一尘不染熟悉的红色战斗服。
身后的国旗披风再度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原来是祖国人啊！”
伴随着张珈祎的一声轻笑，那光束连同着巨眼也如同刚才的世界一般瞬间被冻结，一切又变得不真切起来。
“咔嚓。”
碎裂声想起，无数裂纹出现在张珈祎的面前。
整个世界如同玻璃一般不断的在破碎着，那些碎片在张珈祎的眼中皆化作纯净的光点逐渐的消散了。
一道温柔的人声出现在张珈祎的耳边。
“您终于醒了，我们等您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