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漆黑, 只有手电在发光。
片刻后, 另一个人也进了帐篷,空间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倒不是伸展不开,而是空气里,属于对方的气息密度太高了。
淡淡的光线扫在对方身上,柏栩川注视着贺衍之脱下外套,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贺衍之和他并排躺着。
手电的光熄灭了。
摄影师也已经休息,四下只有虫鸣声,和彼此浅浅的唿吸。
柏栩川指尖挠了挠掌心,小声说:「这外面能看见里面吗?」
贺衍之道:「关了灯,看不见。」
柏栩川定了定神,转过头看着篷顶,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心境安宁了一点点,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抓住他的。
柏栩川侧过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慢慢借着一丁点微弱的感光描摹出对方的轮廓,他心砰砰跳起来,只觉得这人是那么好看,这么优秀的男人现在是我的呢。
「衍之……」他低声道,「你冷不冷啊?」
青年像只冬天的小动物,浑身裹在毛球球里,只露出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狡黠地问他,冷不冷啊。
柏栩川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看,贺衍之在整两个睡袋的拉链。
很快,两个睡袋被他并成了一个大睡袋。
然后掌心被握住,人家的手比他暖多了。
柏栩川无声笑了下,顺着翻了个身,就滚到一起去了。
相拥睡了一夜,晨起是被展茗一嗓子吼醒的。
「——啊啊啊啊啊啊有蛇啊啊啊啊啊!」
他那悽厉的叫声在山顶无限放大,吓得柏栩川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有蛇?哪里?」
蛇。
滑腻冰冷,还可能有毒。
想一想柏栩川就要不好了。
他匆匆摇醒还在睡梦中的贺衍之:「衍之快起来!展茗说有蛇!」
贺衍之纯粹是被他晃醒的。
男人睁开眼的时候还带着起床气,柏栩川和他对视一眼,顿了一下,随即神情严肃认真道:「现在必须起床,因为,有蛇!」
他真是紧张兮兮的。
贺衍之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睡意很浓地揉了一把脸,看着近在咫尺紧张的脸,抬手覆上他后颈,压下来,习惯性亲了一下。
柏栩川没防备被亲了脸,只觉得脸颊发烫,努力定了定神,板着脸把他拉起来:「那个……时间地点不对,真的,真的有蛇。」
被打扰了优质睡眠的贺衍之嘆了口气,坐起来穿了衣服:「谁说有蛇?」
柏栩川朝外头努了努嘴:「还有谁,展茗呗。」
可怜的展茗就这样又被记了一笔。
等两个人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营地都已经被展茗的一句「有蛇」惊醒了,所有人被他嚎得方寸大乱,到处找蛇。
找半天没看着。
导演无奈问展茗:「你到底在哪看见的蛇?」
展茗说是在一处草丛里。
「可能是游走了。」展茗恐惧地畏缩了一下,「那蛇,三角头,我看过动物世界,这种蛇都有毒!」
「这座山从来没听说过有毒蛇……」嚮导苦笑道。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先检查物资,别让蛇藏住。」导演说,「既然这样就提前下山吧,路上我们注意一点。」
展茗还是沉浸在恐惧当中,他脸色苍白的拽住奉霄骐的胳膊,奉霄骐破天荒没甩开。
他也反手抓住展茗的胳膊。
展茗回过头,只见奉霄骐脸比他还白。
展茗反应过来:「少爷,你也怕蛇吧。」
奉霄骐白着脸,咬牙:「咯咯咯咯……」
他何止怕。
他简直怕得牙齿打磕。
众人无心恋战,匆匆开始打包东西,柏栩川想动手,但贺衍之动作太迅速,他还没来得及帮忙就已经收拾好了。
柏栩川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眼角无意扫了眼自己裤腿,忽然头皮发麻。
他喘了口气,就见那条麻乌麻乌的花蛇抬起蛇头,超无辜地与他对视。
柏栩川连唿吸都不敢了。
他一边和蛇对视,一边声音颤抖:「衍之……」
贺衍之敏锐地转过身,看到青年的反应顿住,眼神顺着他视线看向柏栩川的裤腿。
一条花蛇吐着信子,一副天真烂漫的好奇样子,正缓缓扭动着身躯,顺着柏栩川的裤腿往上爬。
柏栩川的心这下是真提到嗓子眼了,他嗓子发干,恐惧地盯着那条缓缓爬动的蛇。
一时间,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各种遗憾。
还没上山看养父。
赚那么多钱都没怎么花。
他还是个处男……!
柏栩川悲伤地看着那条蛇。
那条蛇天真地看着柏栩川。
周遭人们也慢慢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只是离得远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蛇,也不敢轻易靠近,发出声音,以免打草惊蛇。
奉霄骐更是一把捂住展茗的嘴,生怕他又叫。
柏栩川脑海中过着自己短暂的人生,忽听贺衍之叫他。
「宝宝你别怕,这条蛇……」贺衍之顿了顿,干脆走上前,抬手拎起蛇打了个结。
他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柏栩川,郑重把话说完:
「这条蛇没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