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也许会觉得讨厌，不过贺衍之却觉得挺新奇，也挺有趣。


    他唇角微勾，把棉签丢进垃圾篓，撑着下巴端详额角涂上难看的药水，扁着嘴非常难过的柏栩川，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朋友说你喝完酒就变成这样，只认脸——」贺衍之打量着柏栩川那张祸水脸，提出一个十分哲学的问题，「那你照镜子怎么办？」


    柏栩川茫然。


    贺衍之却起劲了，抚掌：「对啊，要不来试试。」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醉酒的青年，试图观察他的反应。


    柏栩川盯着手机屏，眼神逐渐从迷茫到专注，他缓缓伸出手，想从贺衍之手里拿过手机。


    原来真的有用啊，贺衍之心想。


    他再纵容这个年轻人，也不好让他随便摆弄自己的手机，于是关了屏幕收了起来。


    柏栩川盯着他。


    贺衍之道：「玩你自己的。」


    于是郑重把柏栩川刚刚进行行为艺术时从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还给他，面部识别解锁，开前置。


    柏栩川拿过手机，兴致勃勃地玩了一会自拍。


    ……他似乎真的被自己的美色吸引，沉迷于吸自己而不可自拔。


    贺衍之本来是想支开他稍微处理一下其他人的消息。


    结果柏栩川动静特别大，他老忍不住去看，看着看着就想笑。


    反而把自己的手机丢在一边，全神贯注观察柏栩川的酒后行为艺术。


    ——论如何做自己的痴汉。


    作为一个偶像，一个偶像中的顶级流量，柏栩川无疑是非常擅长自拍的。这一点从当初贺衍之第一次看到他发的那条微博中就可以证明。此时只见他手持手机，多次调整，寻找黄金角度和背景，拍下了很多张足以让迷妹叫声掀翻屋顶的绝版自拍。


    终于，在一个歷史性的时刻，贺衍之出现在了他的背景里。


    柏栩川习惯性地按下快门，然后注意到背景里的另一个男人，愣了一下。


    他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几遍，似乎感到难以定夺，如此再三对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正看热闹的贺衍之，并没有想到柏栩川这么快就玩腻了游戏，丢了手机重新腻到他这边来。


    贺衍之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他拍拍那傢伙毛茸茸的脑袋，心中倒有点好笑和捨不得了：「明天等你醒了会怎么想？」


    会不会直接脸红得钻进床底下。


    此时林姨终于端着她的秘制醒酒汤来到了主人与客人的面前，保持着目不斜视的专业精神，把搪瓷小碗搁在小几上。


    「小心烫。」她嘱咐着，默念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去帮柏栩川收拾客卧去了。


    *


    到睡觉的时候，又是个大难题。


    贺衍之要去洗澡，柏栩川也想跟着去，贺衍之不想让柏栩川跟着去，柏栩川偏要跟着去，贺衍之偏偏不要柏栩川跟着去，到底柏栩川跟着去还是没有跟着去？


    结果当然是没有跟着去，贺衍之绝对不会让这个事情发生。


    已知柏栩川并打不过贺衍之，但贺衍之又怕他哭不敢真打。


    所以这个事情最后的解决方式是，贺衍之狠心把柏栩川关在了主卧的浴室，然后自己去了客卧的浴室。


    反锁。


    贺衍之头髮湿漉漉，肩上搭着毛巾回到主卧查看时，柏栩川已经自己洗完了澡，设法从浴室里出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等一下。


    这里是主卧。


    也就是说。


    他把自己埋在了贺衍之的被子里。


    当然准确来说是毯子，毕竟是夏天。


    空调开得很低，柏栩川趴在床上呈orz之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拱起一坨。


    贺衍之心想，也许小兄弟喝酒之后不单单是颜控，还兼带了卖萌。


    卖萌就卖萌吧，好歹也是真萌，他买了。


    贺衍之上前把被子掀开一点，以免柏栩川把自己闷死。


    柏栩川看上去本来已经睡着了，经受了这一骚扰，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橙色光晕下，他的眼睛很大，澄净又明亮，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搔刮着对视者的心。


    贺衍之向后退了退，莫名生出一种挫败感，伸手把他被子掖好，自言自语道：「行，让给你睡了。」


    他头髮没有吹，几滴水跌在柏栩川枕头上，倒像是睡在床上时流了眼泪在上面一样。


    贺衍之抬手关了灯，转身朝外走，把空调调高一度，关上门。


    *


    第二天一早，柏栩川被一阵催命似的铃声唤醒。


    只有老扎才会对他这么追命连环call。


    出什么事了？柏栩川脑袋昏昏沉沉啥也想不起来，蹭一下坐直了，眼睛还兀自闭着，两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


    我手机呢？哦在这，咦这床头柜上的花纹摸着怎么那么陌生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各种蹿，无暇理清的柏栩川已经于闭着眼的情况下熟练打开了免提：「歪？」


    果然响起的是老扎急吼吼的声音：「祖宗，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被狗仔拍了你知不知道？」


    柏栩川额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额角那片深色药水更滑稽了：「什么？狗仔为什么要拍我？」


    他这个问题问得老扎哑口无言。


    如果柏栩川现在在他眼前的话，老扎一定会摊开五个手指，问问他这是几，以确定两个人是否还在同一个时间线上。